顿了下,舒白真诚道:“有什么我可以为你做的,你尽管开口。”
“有人付过报酬了。”翠雪移开视线,“我将得到一辈子也花不完的钱,霍耀风冷眼旁观害死我的姐姐,但我知道,真正拿主意的是霍家的主母,霍耀风是卑鄙的得利者,如果可以,我希望霍家一无所有,大梁再也没有世家的容身之处。”
顿了下,翠雪道,“但我知道这很难,你是他的妻子,你也不需要为我去做,这,只是我一个人的梦话罢了。”
翠雪离开前,深深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虞策之,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舒白在主位上静坐半晌,忽然发出一声自嘲的笑,“我曾经以为霍耀风虽然窝囊,但为人至少正直,原来我很久以前就看走了眼。”
虞策之走到他身边,缓缓弯身,沉声道:“这样的人,实在没资格陪在夫人左右,夫人可要早下决心才好,听护国公说,春闱舞弊的事情朝中要了结了。”
舒白动作一顿,抬眼看他,“护国公倒是什么都跟你说。”
“我还知道,霍如山已经想好了开脱的办法,夫人可不要错过这次时机,趁着天子心意还在,借势和离,我想夫人一开始就这么打算吧。”
舒白笑了下,问,“霍耀风知不知道翠雪的存在。”
“夫人真聪明。”虞策之轻牵唇角,“这四年,尤其是今年,霍耀风一直在派人追查翠雪的下落,若是别处便也算了,但夫人这处院子外,遍布霍耀风的眼线,我猜从翠雪露头开始,就有人去通知霍侍郎了。”
舒白唇角下压,再度审视起虞策之来,语气冷沉,忽然问责道:“你在算计我。”
虞策之扬起眉梢,大约是相处久了,又或许是大计将成,他身上多了些有恃无恐的味道,“我帮夫人认清霍侍郎,夫人何出此言。”
舒白冷笑一声,并不吃他这一套,她冷然问,“翠雪的安全你要怎么保证,如若翠雪说的是真的,霍耀风一定想尽办法也要杀她。”
虞策之眯起眼睛,轻声说:“夫人何故担心别人,离开霍家的机会只有一次,只要夫人一句话,我定然为夫人筹谋,至于翠雪,她自愿以一纸血书状告霍家,霍家雪上加霜,夫人和离自然顺利,这也是您所希望的,不是吗?”
舒白对上他的眼睛,伸手捏住他的下颌,缓缓用力,“我问的是,翠雪的安全如何保证,你在答什么?”
虞策之乖顺地任由舒白审视打量,唯有藏在纤长睫翼下的双目,和轻蹙的长眉暴露了骨子里的不驯。
两人对视半晌,虞策之轻声道:“我会保全翠雪,事成之后,她会带着金银财帛回乡,安度余生。”
虞策之下颌的力道渐松。
舒白盯着他,评价道:“狼子野心,你等这天很久了吧。”
“身为夫人的谋士,自然要帮夫人筹谋。”虞策之款款而笑,“夫人知道我不是可以随意控制的家犬,我和夫人一直是各取所需不是吗?”
“各取所需?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舒白没等他回答,率先笑了下,继续道,“你费心筹谋,连霍耀风的家底都摸清了,我要早知道你有这能耐,可不会留你在身边养虎为患。”
虞策之伸手拉住舒白的衣袖,目光灼灼,“如果夫人不想回霍家,我也可以出面保住夫人,这样到和离为止,夫人便都不用见霍耀风了。”
他声音低沉缓和,如夜晚山间朗月下拂过的清风,带着诱劝的意味,“夫人不想见他,便可以不见。”
舒白看他半晌,坚定地将他的手从自己衣袖上扯下,敷衍道:“不必了,我和他,还有些事情没说清。”
眼前这个叫谢拾的男人心思诡谲难测,对她暗藏野心,比起那个易于掌控的烂人夫君,谢拾才是那个真正危险的人。
一旦和离,获得的自由的同时,也意味着失去世家大族那层心照不宣的光鲜庇护,藏在阴沟里的东西会忍不出露出爪牙,那也是她必须要提防的。
不过没关系,等离开谢拾,到她自己的控制范围里,她会有很多后手来对付蠢蠢欲动的谢拾。
院子外忽然吵嚷起来,舒白站起身,理了理罗裙,道:“既然你打点好了,就别让我失望,如你所说,机会只有一次,如果你做不好,便把翠雪交给安锦,他会处理。”
虞策之表情微顿,故作疑惑黯然,“夫人是说翰林院的安锦安大人,安大人是朝中清流,在年轻一辈中颇有声望,原来夫人除了我之外,还有更信任的人。”
舒白似笑非笑侧头看他,“你对京中官员倒是知根知底。”
虞策之目光灼灼对上她的视线,一笑,“谢拾身上没有几分本事,又怎么敢留在夫人身边。”
顿了下,虞策之沉声承诺,“夫人放心,我会帮夫人把这情债了得干干净净。”
舒白打开院门,直直对上阴沉着脸站在门前的霍耀风。
霍耀风眉宇紧皱,看见舒白,他想也不想上前,紧紧攥住她的手腕,“舒白,你今天可有见过谁。”
“我能见谁?”舒白视线扫过他身后一众打手,挑眉反问,“你这样子,倒像是来抓奸的。”
霍耀风额角青筋凸起,压着声音隐忍道:“你院子里那个男人,你以为我真不知道他的存在?他不是什么好人,你不要再同他来往了,以前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舒白,我什么都能依你的性子来,你厌恨看门的小厮,我就把他们遣走,但今日这件事我绝不会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