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垂首喝茶的谢雅,卢宛面上的神色虽然?平静含笑,但心?中,却忍不住轻叹了?口气。
其实,今日谢雅带她的孩子来看望自己,卢宛心?里觉得有些酸涩,又?有些宽慰。
因为谢雅比卢宛大两三岁,出阁也比卢宛早,所以,她的孩子傅执,也比卢宛的谢璟大几?岁。
心?里滋味复杂的卢宛看了?看不远处,正坐在一起,笑着说话?的谢茉与傅执,想要借此缓解心?中的情绪,只是,看着看着,她不由得有些出神。
而?觉察到面前的卢宛的怔愣,谢雅困惑了?片刻之后,轻声开口,问道:“娘娘?”
听到面前的谢雅的声音,卢宛方才回过神来。
面上带着一抹浅淡的笑意,卢宛收回落在不远处的两个孩子身上的目光,看向面前的谢雅,恍若无事地笑着问道:“雅娘,怎么样?这茶是不是让人口齿留香?”
闻言,谢雅看着面前的卢宛,抿唇笑了?笑,眼眸弯弯地颔首道:“皇伯父宠爱娘娘,雅娘自然?晓得,娘娘这里的茶,都是我们魏朝最好的。”
谢雅这般说着,仿佛要同?面前的卢宛更加亲近一些,她笑着看着卢宛,亲昵地继续道:“今日,是侄女沾了?娘娘的光,有这样的口福。”
对面前的谢雅的这一番话?,卢宛心?中既觉得有些无奈,又?有些羞愧。
瞧出了?沉默下去?的卢宛,骤然?有些异样的情绪,谢雅茫然?了?片刻之后,看着面前的这位皇后娘娘,试探地轻声问道:“皇伯母?”
面对谢雅口中的这句“皇伯母”,卢宛实在羞愧得无地自容。
她忽然?发现,自己虽然?已经能对失去?记忆这件事释怀地平淡处之,但,还是有许多事情,是让如今记忆停留在十?年前的她,难以接受的。
看着面前瞧着自己,有些一头雾水的谢雅,卢宛神色有些发苦地笑了?一下,对面前的谢雅道:“雅娘,这里并?没有外人,若你愿意,我们可以如从前一般相?处,相?称,不必这样繁文缛节地客套。”
谢雅听到面前的卢宛这般说,不由得呆了?一下。
片刻之后,回过神来的谢雅面上流露出几?分担忧惶恐来,显然?,对卢宛方才的提议,向来柔弱怯懦的谢雅,既不赞同?,又?惶恐胆怯。
有些犹疑地瞧着坐在面前的卢宛,谢雅一语不发地默然?了?片刻,方才踌躇着开口,问道:“娘娘,您怎么了??”
在回京之前,卢宛的伤势便?已经全部恢复,因为顾及着她的名誉,所以,并?不曾有太多人知晓,在荆州,卢宛曾经被绑架,曾经受伤,甚至失去?了?将近十?年的记忆。
此时此刻,觉察到卢宛的异样的谢雅,心?中茫然?而?担忧。
看着面前忧心?忡忡,又?有些惶恐地瞧着自己的女子,卢宛想到这位闺中密友,向来是内敛胆怯的温柔性子,知晓自己不应该这样为难,勉强她。
对面前的谢雅抿唇笑了?一下,卢宛侧眸,看向一旁,正在说话?的谢雅的孩子傅执,还有谢茉。
这两个孩子都是文静的性子,傅执温文有礼,端正得像是一块无瑕的白玉,谢茉温言软语,是个漂亮的,温善纯良的小姑娘。
卢宛想到,从前的她跟谢雅那般要好,在未出阁的时候,她们曾笑着说起要给她们将来的孩子之间定娃娃亲。
这一切,好像还是昨日,又?好像恍若隔世一般遥远,如今,她跟谢雅,竟然?真的已经有了?这么大的孩子,对卢宛来说,这真像一场有些荒唐的梦。
端午
春天过去,很?快便到了?夏天,端午节的时候,宫中举行了?简单的家宴,布置在临近太液池的水榭中。
坐在案前,卢宛将一碟果盘放在谢茉面前,正要同身旁的女儿说话,却忽然听到水榭的另一边,传来笑声,还有说话声。
抬眸看去,透过影影绰绰的珠帘,卢宛瞧见端坐着的一道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清瘦背影,正在垂首同身旁的几个孩子?低语着什么。
目光微顿了?一下,想到了?什么,卢宛恍若无?事地收回视线来,将果盘继续放在谢茉手?边。
心情雀跃,有些好奇的谢茉侧首,对身旁的母亲甜甜地笑了?一下,笑道:“谢谢母后。”
自果盘中拈了?一颗剥好的荔枝,谢茉转回头去,一面吃,一面看着不远处珠帘后的几个人?,好奇而张望的模样。
想到谢茉一直坐在自己身旁,小孩子?,难免容易觉得无?聊,卢宛微一思忖,垂眸看着面前的谢茉,弯唇笑道:“茉儿,若你想过去顽,便去罢。”
说着,卢宛轻轻抬手?,为谢茉绾了?一下耳畔的发丝。
坐在母亲的身旁,忽然听到母亲这样说,谢茉有些欢喜,又有些纠结地看了?卢宛一眼,轻声问道:“母后,您不过去顽吗?二哥哥可厉害了?,可以从衣袖间变出小兔子?呢!”
垂眸瞧着面前正微仰面容,认真看着自己的谢茉,卢宛不由得有些失笑。
慢慢摇了?下头,卢宛眸中笑意愈深地笑道:“娘不过去了?,你去顽罢,过会子?莫要忘记回来就好。”
听到身旁的卢宛这般说,谢茉复又踌躇了?片刻,还是笑眼弯弯地点头,然后起身,去水榭的另一边寻其他人?顽。
每回在宫中举行家宴,谢弦都是孩子?们瞩目的焦点,所有孩子?都喜欢他。
他辈分不高,是几个小孩子?的大哥哥,天然容易受几个小孩子?的亲近,又是个温良随和的性子?,更重要的是,又会许多逗小孩子?开心雀跃的戏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