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屿舟感觉自已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的他十分幸福。
有着相爱的妻子,乖巧的儿子,和睦的家庭,以及令人艳羡的财富,和让无数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地位。
金钱,人脉,资源,权势。
他无一不缺。
每一样单拎出来,都会让无数人眼红垂涎。
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只一句话,只轻轻抬一抬脚,整个青市,乃至整个商界,都会震颤不已。
可梦终究只是梦。
哪怕它再怎么真实,总也有要醒过来的一天。
温屿舟只觉得自已刚要抱住姜时言诉说爱意,下一瞬,意识猛然抽离,从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感,让他不禁哀嚎出声。
身体沉重得仿佛被卡车碾过一般,就连很轻松的眨眼,都让他费了全部的力气。
他沉重地喘着气,意识渐渐恢复,目光聚焦,看到的就是尹兰悦惨白得毫无血色,恐怖得宛如厉鬼的脸。
尹兰悦见他猛地抖了一下,以为他冷,便不甘不愿地控制着轮椅,从柜子里拿出被子,敷衍地盖到他的身上。
两床被子的重量压得温屿舟差点没能喘上来气。
他额头的青筋跳了跳,压抑住心底的怒火,哑声道:
“怎么只有你在,管家呢?”
现在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尹兰悦也懒得演戏,娇柔的声音里充满了嘲讽:
“什么管家,你还当自已是高高在上的家主呢?”
她眼神冷漠的看着温屿舟,那里面的爱意在得知他破产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温家,早就没了。”
温屿舟大恸。
看着他泛红的眼睛和晶莹的泪珠,尹兰悦只觉得痛快。
她像是找到了发泄的方式,不管不顾地刺激着温屿舟:
“你醒的还真是时候,今天下午,也就是四个小时之后,温家老宅将进入法拍流程,你觉得温宅以后会改姓什么?”
温屿舟攥紧拳头,低吼:“你闭嘴!”
尹兰悦可不怕他,温屿舟这次车祸极为严重,就算养好了,也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动作大了就喘,天一冷就咳。
而她虽然失去了半条腿,但力量可还在,说不定是谁收拾谁。
“我觉得姓柳的概率大一些,他前几天还过来向你道谢呢,可惜你那时还没醒,柳先生离开的时候,表情很是遗憾呢。”
“尹兰悦!”
“对了,你还不知道吧?你最引以为傲的东西,已经彻底不能用了呢。”
温屿舟下意识摸上自已的腿,手背上的针头扯落,呼叫铃自动响起。
尹兰悦将他的动作看得分明,忍不住笑出了声:
“放心,它还在。”
不等温屿舟问出声,尹兰悦便“好心”地解释道:
“只是除了正常排泄以外,什么都不能做了而已。”
话音刚落,病房门被推开,医生护士鱼贯而入,尹兰悦也换上了担忧的神情:
“医生,我丈夫没事吧?他刚才说有些冷,我就拿被子给他盖上了,结果一个不注意,他就把吊瓶的针头扯出来了。”
医生忙着检查温屿舟的身体,没回答她。
在一旁记录数据的小护士,则安抚地冲她笑笑:
“别担心,他既然醒过来了,那就证明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尹兰悦轻轻拍拍胸口,卸了力靠在轮椅椅背上,柔弱的声音里染上了欣喜:
“那就好,那就好。”
温屿舟不愿再看她演戏,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可刚才那番话却在他的心底扎了根,发了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