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环顾一下四周,寻找枪声传出的地方。在中央舞台的左侧大约在第五排有一个头发浓密的家伙,他高出周围的人许多。我马上意识到这个杀手一定是站在长椅上开的枪,他手中的长简左轮手枪还在不停地向前面的人群扫射着。
更多的人倒下了。
我手中的“猎物”拼命地挣扎着,妄想从我的掌握中逃出。我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朝他的脸上击了下去。他一声未吭地倒了下去,看样子是晕过去了。
接着,我死命地推开前面的人流,飞速奔到舍迈克的身边。
米勒和兰格正蹲在他的身旁,满头白发的布勒正跪在舍迈克的身旁,他的样子就像在祈祷着上帝的庇佑。
舍迈克茫然地看着蹲在他面前的米勒和兰格,小声抱怨:“该死的保镖都到哪儿去了?”他的眼镜已经在混乱中弄丢了,以致于他都没认出自己这两名忠实却很无能的手下。
我挤到布勒的前面,俯身对着舍迈克说:“市长先生,我抓住了那名金发碧眼的杀手,不是他开的枪。”
舍迈克的笑容十分惨淡,浑身抽搐着说:“该死的!那些混蛋打中了我,黑勒。”
罗斯福的车还停在那里,四下里回响着男人和女人惊恐的尖叫声。在枪声传出的那个地方,那些没有被打中的群众狂怒地呼喊着“绞死他!杀死他!”
至于罗斯福,他的那些保镖很快就用身体将他围得严严实实。一大群特工人员向他做着手势,要他赶快离开这个地方。可是罗斯福不断地说:“不!不!”他又从车后座上站了起来,一边笑着向人群挥手,一边大声喊道:“我没事!”
其中的一名特工朝罗斯福的司机大声喊道:“离开这儿!马上让总统离开这儿!”这位司机马上发动了车子,汽车缓缓地向前行驶着。几位骑摩托车的警察也在罗斯福汽车的周围护卫着,向前驶去。
我朝着正在缓缓离开的汽车大声喊道:“舍迈克受伤了!看在上帝的份上,救救他吧,把他带走!”
罗斯福一定是听到了我的呼喊声,因为我看见他回头朝这边看了看,然后又前倾着身子同司机说了些什么。随后,汽车停了下来。
子弹是从舍迈克的前方射过来的,他的伤口在右腋窝下的两条肋骨中间,鲜血不断地向外涌出,洇红了他的外衣。不过他还能勉强站起来。在布勒和另外两名迈阿密政府官员的帮助下,我把合迈克弄上了车,把他放到了后排座位上,同罗斯福坐在一起。罗斯福和蔼地看着我,笑着向我点了点头。在舍迈克勉强坐好之后,他看了一眼罗斯福,苍白无力地笑了一下。他终于有机会同这位即将走马上任的总统单独呆在一起了。然后,舍迈克就昏了过去。汽车开走了。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头捂着头,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流了出来,将他的白发染成了红色。音乐台那边的台阶上有一位穿晚礼服的年轻妇女痛得蹲在地上,捂在肚子上的手上满是鲜血,一位刚刚送走罗斯福的特工人员呆呆地望着眼前的惨象发着愣,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另一位被吓得失魂落魄的年轻警察也呆呆地坐在警车里。
我向那名坐在车里的警察走了过去,说:“再去找个人,把那些受伤的人抬上车,送到医院去。”
他愣愣地说:“我得呆在车里。”
我一把抓住他的制服,几个明晃晃的钮扣掉了下来。我提高了声音,命令道:“马上下车!”
他咽了一口唾沫,小声答道:“是的,先生。”然后他就下了车,开始动手帮助那些受伤的人。
左边趴倒的人特别多,一个压住一个,就像是正要开始拿球的橄榄球队。一些警察和特工人员正在忙着把他们从地上拉起来,送到其他的地方去。
上面的扬声器一遍一遍地重复着同样的内容:“请离开公园!请马上离开!”
我也开始动手帮助拉起那些倒在一起的人,其中的一名警察很明智地用上了他的夜用警棍,最后,我们把肇事者从最下面拽了起来。他长得十分矮小,身高不足五英尺,在他的身上只剩下了几条丝丝缕缕的衣服丝,这显然是那些愤怒群众的“杰作”
那名年轻警察已经帮忙把那三名受伤的人抬上了车。我指了指那辆车,这时两名警察已经一边一个紧紧地夹住了那名罪犯,另外一名警察拿着他的凶器。他们朝我点点头,于是我们一齐向车那边走过去。这几名警察狠狠地把这名罪犯推操到汽车尾部的后车厢里,然后又坐在了他的身上。
在汽车开动的一刹那,这个瘦弱的罪犯勉强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又微微笑了一下,脱口说了句什么,结果这使得那几名坐在他身上的警察更加用力地压住了他。这样对待犯人的方法也许太野蛮了一些,不过也很可能救了他的小命,要不然那些疯狂的群众一定会杀了他的。
在罗斯福的轿车停留过的前台上到处是斑斑血痕,那刺眼的色彩很像是玛丽安比姆塔城公寓里的一幅油画。在看台四周还有许多人,不过人群已经开始渐渐向四面八方分散开了。
我坐到音乐台的台阶上,旁边就是一滩那名腹部受伤的女人留下的血痕。
米勒和兰格向我这边走了过来。在我的面前,他们两个停了下来,呆呆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又耸耸肩。
兰格问道:“现在该干什么?”
“如果你们不想砸掉自己饭碗的话,就赶快去查清楚舍迈克被送进了哪家医院,然后随时待命。”
这两个蠢家伙面面相觑,脸上还是一副茫然无知的神情。不过最后还是听从了我的劝告,又耸耸肩离开了。
贝尔可能是听到了我们之间的对话,他慢慢地走到我的身边,脸色看上去十分苍白憔悴。
“我们本该阻止它的。”贝尔忧郁地低声说道。
“是的。”我疲惫地点点头。
“你认为这是一场意外吗?”
“什么?”我有些迷惑不解。
“也许他要杀的人是罗斯福,根本不是舍迈克。”
我低声吼道:“滚开!”
他无声无息地走开了。
“金发碧眼”早已逃得无影无踪。我这一次抓住了他,可是又让他逃掉了。
舍迈克还是中了弹,虽然不是“金发碧眼”开的枪,不过舍迈克还是可能死去,开枪的人是一个矮个子。
他就是我在舍迈克女婿家的门前见过的那名园丁。
我知道那些警察会把他送到镇法院去的,那里有所监狱。我也要去那里,我要去和那个古巴人谈谈,看看他究竟是干什么的,那些自以为是的傻瓜还以为罗斯福是行刺的靶子呢!
那三名警察虽然坐在他的身上,却还是没有听到他对我说的话。
他费力地抬起头,用他那双明亮的褐色眼睛盯住我,一字一顿地向我说:“我干掉了舍迈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