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明星见瑞威利斯(她是卡洛尔的女朋友,玛戈对我说,无疑也是可供出售的“商品”)出场表演喜剧。起初,她穿着长睡衣,拿着喜剧演员常用的闪光剪刀;然后,她又换上了草裙,推着割草机;最后,她穿上了防水帆布裤,她的追逐者举着喷灯。六十位甜妞在长达一百英尺的楼梯上搔弄姿,我意乱神迷,注视着这些黑、金与红头的女人纠缠在一起。我知道我可以叫来她们的老板,从中挑选一个两个或者三个。我思忖着如果我勾搭上一位歌舞女演员并同她共度良宵,我那男孩气的女伴是不是会袖手旁观?还是做个老派的绅士吧。
也许这就是在回去的路上我闷闷不乐的原因,玛戈用手臂环着我的手臂,我们在明亮的街灯下沿着林荫大道漫步,偶尔有汽车鸣着刺耳的笛声从我们身边驶过。
“出了什么事,内森?”
“哦,没什么。”
“我猜我知道。”
“什么?”
“你认为我在利用你。”
这让我微笑起来,我停下脚步,她也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着我。来来往往的车辆的灯光让夜色活泼起来,霓虹灯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彩,探照灯也一闪一闪地勾勒出巨大的动感图片,这也许是一家新开的烧烤店。我把这个小巧玲珑的女人揽人怀中,她夜礼服的料子在我的触摸下很光滑,我吻了她。
甜蜜而又真实的感觉。
“很久以前我就想这么做。”我说。
“很久以前我就想让你这么做。”她坦率地说,眼睛由于反射出街上的灯光而闪闪亮。
“我只是担心一点。”
“什么?”
“你就像外表表现出来的一样是个甜蜜可人的孩子。”
“我是吗?”
“我不知道现在是否还在乎这一点,”我说“让我们回旅馆吧。”
往回走的路上,她依偎在我怀中,我思忖着是带她到我房间,还是去她房间,这时,她说:“你想过吗?”
“想过什么?”
“如果如果她有了。”
“有了什么?”
“孩子,你的孩子。”
我再次停下脚步,我们站在埃及剧场前,身后是白色的光柱与隐隐约约的古埃及诸神像“你的确知道如何破坏情绪。”
“对不起。”她的嘴唇在轻轻颤抖。
我用一只手臂环绕住她的肩头,陪着她继续走“不,我根本没有想过。”我撒了谎。
我们走进旅馆,踏进电梯里,这是一件心照不宣的事,不用谁来提醒谁。我按了第七层的按纽,她按了十一层,那是个吉祥的数字。
“你想上来吗?”她问,满怀希望地期待着“我们可以喝点咖啡,或者吃点儿蛋糕什么的,房间服务员可以”
“对不起。”
“你生我气了?”
“没有,我会在明天早晨恨我自己的,但我太累了,而你也只是个甜蜜的孩子。”
她用手臂抱住我,温柔地亲吻我“你很浪漫你仍在爱着她,对吗?”
“问题是,”我说“你也一样。”
电梯的铃响了,七层到了,我碰了碰她的脸颊,对她说:“明天见,孩子。”
“早餐的时候?”
“当然,”我说,走进走廊里“早餐的时候。”
电梯门关上了,关闭住了那张可爱的脸孔,那涂着樱桃红色的嘴唇,在门关紧之前,她像个孩子一样地向我挥手。我叹了口气,抽出手帕,擦掉嘴唇上的口红。只有我一个人在走廊里,没有玛戈,没有厄尔卡洛尔的姑娘们,当然,我还有他的名片
我用钥匙开门,门刚开了一半,我就看见了他。他坐在木头安乐椅中,背靠着敞开的窗户,膝盖上摊着一本书。他似乎沉浸在思索当中,一任温柔的夜风飘起薄薄的窗帘;从他咬在嘴里的烟斗中飘散出一缕缕轻烟,弥漫在我的房间。
“我把你的房间当成了自己的,”福瑞斯特说,叼着烟斗的嘴唇挤出一丝笑容来,他举起那本书,书的护封上写着拥有与失去“并趁机读了一点儿东西——这是海明威那家伙的最新作品,有些不太合我的口味。”
“恐怕我喜欢警察盖斯特里面的人物。”我说,将门在身后关上。
“我不得不请你原谅我的鲁莽,”他一边说,一边从嘴里拔出烟斗,站了起来,把书砰地一下扔到我身边的梳妆台上。他身上仍然是今天下午所穿的那套西装与领带,看起来却像刚刚上身一样笔挺。“有些事情我们需要谈谈私下里。”
突然之间我很庆幸自己没把玛戈带到我的房间,这个鼻子扁平,表情傲慢、僵硬的矮个子男人代表罗斯福总统,或者至少,别人是这样对我说的。我开始对这一切有种不详的感觉。
“好吧,”我说,在床边坐下来,旁边就是我放手提箱的行李架“你为什么不坐下来呢,吉姆?我们可以谈谈。”
他挥了一下手“不在这里介意我使用你的电话吗?”
“我的房间就是你的房间。”
他咧嘴一笑,走到床头柜前,开始打电话,他对总台说要外线。他把后背对着我,我看不清他拨的号码。借此机会,我把那只九毫米口径的手枪从手提箱中拿出来,插进我的腰带里,用西服盖上了它。
“是的,”福瑞斯特对什么人说着“他在这儿他愿意同我们谈谈,是的。”
他挂上电话,转身对我说:“我们需要坐一段车。”
我向他微笑了一下,笑容中没有多少笑意“在芝加哥,这可不是友好的词汇,至少在我所处的圈子里。”
他咯咯地笑起来,同时用火柴重新点燃他的烟斗“我保证这是一次友好的交谈而且,嗯,你不需要带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