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公子前几日在战场上损伤,加上心中悲痛,这几日实在不便见客,梁大人可等过两日丧仪结束再来拜访。”
突然梁广渠抓住了陆九的手臂,眼神里满是惊恐,身子几乎要栽倒下去,“让我见见陆将军,我有要紧事跟他说。”
“梁大人,您先起来。今日来的哪个不是有要紧事啊,您莫要为难老奴……”陆九感觉到梁广渠抓着他的手掌温度不同寻常,赶忙让侍卫把他搀扶起来,“去请暮冬大夫来。”
话音刚落,梁广渠突然撒开了手,双目猩红骇人,身体僵直着朝灵堂直冲撞过去,口中还大喊着:“贪官啊!你们都是贪官!”
侍从们一看不好,冲上去拦,但为时已晚,只听咚得一声闷响,梁广渠撞在了棺椁的边角上,登时额头上露出个血窟窿,人栽倒在供桌上,喉咙正好压到香烛上,皮肉烧焦的味道立刻弥漫了整个灵堂。
人们都吓住了,一时间都愣在原地。
陆九闭了闭眼,叹了口气。“还不快去人抬下来!”
恰暮冬被叫来,走到梁广渠身边蹲下一摸,人已经断了气。
工部尚书撞死在陆家灵堂之上一事很快传开,校场在京都城外,饶是暮冬和追疾脚程再快,等陆潇年赶回来时王府已经被大理寺围得水泄不通了。
梁广渠的儿子跪在蒙着白布是尸身前痛哭,捶胸顿足,“还我父亲命来!我父亲出门前还好好的,他清廉一世,没有礼金可送,却白白送了自己的命!天理何在啊!”
围在门外看热闹的人被打动,跟着举着拳头大喊,“偿命!偿命!”
当陆潇年下马,人群看到他回来立刻噤声缩起头,但眼神还带着畏惧,冰凉如水,这让人很难相信这和十日前欢庆迎他入城的是同一帮人。
人们自动退让到路两边,留出中间的一条空道让给陆潇年。陆潇年身高异常本身就有压迫感,当他的靴子一步步踏上台阶,众人纷纷低下了头。
大理寺的兵也闪开了路,陆潇年带着花朝和暮冬径直走进去,一入庭院便看到了地上的白布和跪在两旁的一双儿女。
梁广渠的儿子一看陆潇年来了,哭得更大声,而一旁的女儿看上去尚未及笄,只是垂着头不哭也不看陆潇年。
环顾了一下周围的兵和被弄得乱糟糟的灵堂,陆潇年冰冷的眼神在三个牌位上停留了一瞬然后移开。
这还是他第一次走进这里来。
“陆将军,”大理寺卿严敏行礼,“下官职责所在,还请大人见谅。”
“生了何事?”陆潇年问陆九。陆九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而梁广渠的儿子立刻站起身争辩,“不可能,我父亲今天出门时还好好的,哪里身体烫,精神不济了!”
大理寺卿严敏道:“方才等大人回来前,仵作已初验过,额头撞击是致命伤。”
陆潇年道:“严大人可否介意让这位小医郎看上一看?”说完他指着小暮冬。
“等大人就是为了与大人核验清楚后再入案,以免只是下官一面之词。”
陆潇年点头,小暮冬上前掀开白布,蹲下身子蒙上口仅戴上手套开始检查,花朝也走上前,脸色瞬间变了变。
陆潇年看在眼里,但没有问。
小暮冬先查看了额头的伤口,然后按了按梁广渠的手臂,又捏了捏指端,最后仔细查看了口鼻,小脸越来越暗。
随着他的动作,花朝脸色也越来越沉,眉头也跟着皱起来。
半刻后,暮冬起身,摘下手套和口巾道,“不是撞棺致命,而是……”
“毒。”花朝和他异口同声。
小暮冬仰头看了他一眼,这人没有上手,只是在一旁看就看出来了,他心中难免有几分佩服。
“这毒应该在这位大人体内有几日了,所以不仔细看看不出来。但这种毒很少见,作用在内脏,如果开膛剖尸就会看出脾脏已经破裂,肠肚粘黏。”
一番话令人难免刮目相看,严敏便问道:“据这位小医郎看究竟是何种毒呢?”
“像、像……”小暮冬刚才那行家里手的老辣样子转眼不见了,偷偷抠手抬眼望着陆潇年。
“你如实说。”陆潇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