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话他还是没胆子说出来,“你自己在这里等死吧,凌云阁是什么手段就等着被屠城吧!”
常季不过一个镇守,文武自古分两家,没有上方的命令,他管不了一县之长,只得松手任他离开。
但周知县这一番话很快传开动摇了军心,军中已有人窃窃私私,“要我们在这里等死?”
“就是!”
“咱们也跑吧!”
“不跑就是死啊!”
帐外渐渐混乱,常季走出军帐,望着还未战就丢盔卸甲的士兵心下无限凄凉。
“谁要当逃兵!”他气势强盛,顿时鸦雀无声。“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们跑了百姓怎么办?身后的皇城怎么办?国灭,家安在?!”
静默一瞬,常季在人们眼中看到了冷漠和畏惧,而他颓丧、愤怒、无力。
若陆家军尚在,陆将军尚在,何以让匈奴跨过屏障直抵我家门!
他毕生所愿就是能加入陆家军,而陆家军最为精锐的龙武卫他想都不敢想。只可惜,在安邑一战龙武卫也全军覆没了。
想及此,他悲从中来,满腔怒火无处可,他举起手中大刀猛地一挥,一旁碗口粗的枯树拦腰砍断!
“我常季,即便死,也只能死在敌人刀下绝不做逃兵!朝廷绝不会弃我们于不顾,援兵来之前谁倘若逃跑就如此树!”
他转身掀开军帐踏入帐内,咽下满腔愤怒。他不相信周知县的话,十多日了陆潇年生死传闻真真假假,但他内心仍存一线希望。
不料就在当晚,京中再次传来噩耗彻底掐灭了常季的希望。
大军当前之际,陆潇年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于今晚被推上城门,斩示众!
城门楼上悬着孤零零地一个级,被雨水冲刷地面目全非。
下面聚集着前来打着伞看热闹的人们。仰头望去,只有一颗圆滚的头颅在那里高傲孤独地悬着,像是目空一切地俯视着下面冷漠的人们。
很快,人稀稀落落地离开了,唯有一双属于少女微红双眸伫立在雨幕中。她耳边响起那个清凌如雪的声音,“你断不了的,九哥帮你断。”
*
皇帝寝宫乾华宫内里,因连日阴雨颇显寂寥。刘贵妃哭哑的嗓音回荡在空寂的大殿上,“陛下,陆潇年即已伏诛,就把六儿放出来吧!”
金纱黄幔垂合紧闭,皇帝祁延躺在龙榻里一言不。
“皇陵贪墨一案也不是他一个人的错,陛下难道真任由那贱人的儿子将六儿踩在脚下吗?陛下忘了当年是谁要将陛下……”
“够了!”一声呵斥夹杂了连绵起伏的咳嗽声,祁延嗓音干涩无力,“你下去,朕不想看见你。”
刘贵妃绝望的脚步声离开,感觉身后凉,今日的乾华宫格外森冷。
象征着皇权的金黄色帷帐内,陆潇年将刀抵着皇帝祁延的后腰,而祁岁桉的匕压在福安贵的脖子上。
“姑父,好久不见。”
祁延满目惊慌,才意识到身后的不是祁岁桉的侍卫,而是……
他颤颤巍巍道,“年儿,朕知道你委屈。朕也按你们说的去做了,只要你能救我大盛,之前的事朕不追究。”
陆潇年在他耳后冷笑一声,阴森得令祁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陛下说的,微臣听不懂。陆潇年刚已经被陛下赐死,我不过是九殿下身边的护卫。”
“好、好,你们早就谋划好勾连到一起了是吧,我还当传闻是假的……”祁延眼神惶惶,瞪着祁岁桉。
“是假的。我们……”祁岁桉顿了顿,抬眸一笑,“真正勾连不过才一个时辰而已。”
“你究竟要做什么?”
“我以为这些年父皇是清楚我要做什么的,只是看着我如此辛苦也假装看不见罢了。”祁岁桉单手从怀中取出那瓶药膏,捏在手中把玩,“我当您会心软,哪怕那么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