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种”黎真道,“可以小到今天的晚饭到底要吃什么,也可以大到去颠覆一个国家。它可以让母亲对自己最疼爱的婴儿生出刻骨的仇恨,也可以让一个人背叛自己最效忠的主人。”
不知道为什么,黎真说这话的时候,清宝的心中猛地滑过一个不好的预感。
她和林昭行对视一眼,心中想到了同一件事——这种传递信念的事情,太像是青龙的风格。
青龙是盗,但他不是普通的盗贼,在他的心里,盗已经变成了一种带有伟大意义的职业,他近乎疯狂地为这个职业做出各种各样的阐释,并且努力想将自己的理念传递给别人。
无论是他当年对林昭行的教育,还是对弟弟白虎说过的“盗之大者,窃国窃天”,都不约而同地证明了这一点。
而如果他已经无法通过说教和行为去鼓动周围的人接受自己的理念,那么他会不会动用……这种蛊?
可是青龙怎么会用蛊?还是这种几乎只存在于传说中的蛊?
“两种可能性。”林昭行低声道,“第一种,巫圣玄武来到了京城,这件事的幕后黑手其实是她。”
众人不约而同地悄悄用眼睛瞟了一下黎真,黎真低着头,神情淡淡,看不出喜怒。
仿佛一切都仍然还在眼前,那片茂密得望不到边际的雨林,那个大山深处拥有着神秘传说的村落,以及那个明媚烂漫、拥有一双大眼睛的滇族少女,这一切似乎从来没有离他远去过,它们带着一种奇异的归属感环绕在黎真身边,仿佛在提醒他……那是他的来处,也是他的归宿。
还是清宝率先打破了沉默:“第二种可能呢?”
“第二种可能。”林昭行道,“我们之前的想法是错的——我们认为盗门四圣之间能力绝对不会出现重合,但事实上并非如此,青龙同样掌握了蛊术。”
“不合理。”谢天澜道,“那样的话不就和玄武完全重合了么?盗门有什么必要设两个一模一样的职位?”
林昭行转过头来看着她:“青龙不是只会蛊术。”
那双墨绿的眼睛带着沉默如夜的光,谢天澜突然明白了什么,一股寒气涌上了她的后背。
“对……青龙,他的能力,可能是前三者的和——毒,蛊,机括。”林昭行低声道,“这也就是他为什么是四圣之首的原因——因为他和其余三圣加起来,一样强。”
“但是现在揣测这些都没有意义,现在最必要的入手点,仍然是平宁公主杀害四皇子的案子。”
他拿起桌上的卷宗,沙沙地翻动着:“四皇子还没有封王开府,平日里和平宁公主同住在素玉宫里,中间隔着一个院子,平宁公主住在里侧,四皇子住在外侧,可以接见外臣。”
“当然,也不是谁都能出入素玉宫,四皇子死前一个月进入过他宫里的,只有两个身处于四皇子党的骨干重臣——贺松涛和李恭乾。”
众人都沉默下来,这也是他们认为最可能隐藏着青龙的两个人选。
“但是贺松涛和司马霖都是害怕郭氏为祸朝纲的人,他们有什么理由伤害四皇子?”严玉之问道。
林昭行沉默。
现下的局面就如同一张巨大的蛛网,网下是流动的各股势力和深黑不见底的人心,无数的秘密在这张网下浮动,而牵着这张网的人——会是谁?是青龙么?
如果是,那么四皇子的死一定和青龙逃不掉关系。
符合青龙条件的明明只有贺松涛和司马霖这两个人,然而从他们的角度出发,四皇子死去,和他们能够窃国有什么关系?
“我现在说不清。”林昭行低声承认道,“青龙多年隐藏,心机深不可测,不能以简单的逻辑去揣度他。以现下的情况来看,我们需要搜集到的情况越多越好。”
“调查这两个重臣——注意不要打草惊蛇!”
贺松涛的相府。
“冬儿,快把安胎药拿过来!”
“诶,来了来了。”
清宝端着药罐一路小跑,飞快地进了贺松涛的小妾秋彤的卧房:“太太仔细烫。”
扮演一个丫鬟对于清宝来说太容易了,她趴在屋顶上观察了那个叫冬儿的小丫鬟两天,把贺府大致的地形和情况摸了一遍,然后就在冬儿外出买瓜子糖的路上联合谢天澜把她敲晕,自己换了她的衣服,戴了人皮面具混进了贺府。
前朝形势紧迫,先前是四皇子和八皇子争储,现下又要商量四皇子死后、这些遗留的四皇子党该何去何从,作为原四皇子党的首领之一,贺松涛忙前忙后,彻夜不睡地在各个府邸开密会,已经快一个月没往后宅来过了。
连他的小妾秋彤有孕在身了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