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低声道:“水獭被找到,我们这边就彻底被动了。”
“未必。”男人摇摇头,“如果找到水獭的人已经变成了死人……那么就算他们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不也没有用么?”
女人一惊:“林昭行似乎还有很多同伙,他们人数众多,三教九流全都有,如果出手杀掉的话,只怕容易暴露您的身份。”
“怕什么?”男人淡淡道,“水獭不是活着呢么?”
“事到如今,水獭也已经没有用了……但是那家伙懂机括,可以在最后发挥一把余温。”男人笑了笑,“你去牢里把她捞出来,然后把这个计策告诉她,叫她按我说的去做……”
山豹煎好了药,将热气腾腾的药碗端在手里,一边开门一边道:“主人,先醒一醒,把药吃了吧……”
只听当啷一声脆响,药碗摔在地上,跌了个粉碎。
刚刚白虎躺过的那张床上,已经空无人影。
而枕头上面,平平整整地压着一封信——
给陆清宝。
清宝看着眼前的信。
字是由朱砂写上去的,看上去就像鲜血一般——
“用青花铜纹锁的钥匙,来换你师父的命!”
“你的意思是……”清宝抬起头看着山豹,身体和声音都颤抖着,“白虎是……”
她不敢相信,然而这一刻她猛地意识到,其实这一切早有预兆。
当初她能在潜力被完全激发的情况下,在玉清池底瞬息之间解开九道连环锁,这是何等之高的机括天分。
她竟然都没有想到,一开始教会自己解锁的……正是那个人。
除了偃圣白虎,还有谁能教出这样绝代的徒弟?
“这封信是谁寄来的……”她颤抖着问山豹。
山豹低声道:“我没有看到寄信人——但我想,除了青龙外,也再没有别人会干出这件事了。”
“都是我……都是我疏忽大意……一定是青龙的人跟上了我,劫走了主人……”
山豹低着头,这个年轻人的眼眶已经红了。
白虎和青龙一直在互相隐藏,也在互相寻找。
他们不能给对方留下任何一个找到自己的口子——所以当初廖大他们集体出动,去杀四个贪污的官员时,都在杀完之后直接留在原地等待被捕。
这四个杀手就仿佛白虎放出去的四个风筝,风筝在飞出的那一刻就自行断了线,所以即便明知道这是白虎的人,青龙也无法顺藤摸瓜得到关于白虎的任何消息。
然而山豹不是,为了找出水獭,白虎将这只风筝放了出去,可这只风筝并没有断线——于是青龙在察觉到冶铁所这边发生了变故之后,顺着风筝线找到了白虎。
“不要急。”林昭行一手揽住清宝,另一手拍拍山豹的肩膀,“这个时候,最重要的就是不能乱——山豹兄弟,你先去把白虎的旧部稳住,切不可让青龙有机可乘,闹出更大的乱子。”
“人的话……就交给我们去救吧。”
“少禹哥这就要回去了么?”
察秋司,有办案人员问道。
黎少禹乃是林昭行给黎真起的汉名。黎真把卷宗归位,道:“刚刚收到了林大人的信,今日有些准备工作要做。”
他起身就要离开,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一定看好水獭。”
“少禹哥放心。”属下道,“我方才刚刚去天牢溜过一圈,人被锁得好好的,绝对逃不出来。”
黎真点了点头,心里记挂着林昭行在信中所写的白虎被绑架一事,步履匆匆地走了。
他和那个年轻的属下都没有想到,此刻天牢里锁着的女子,戴着一张人皮面具,虽然有着香雪的形貌,但是并非他们抓来的那个水獭。
而真正的水獭,已经消失了在了京城无尽深黑的夜里。
夜已经深了。
清宝抱着被子坐在床头,林昭行走进来,在她的面前放下一碗热气腾腾的银耳莲子羹。
“要不要喝一点?”林昭行低声道,只要不在办案,他那双墨绿色的瞳孔便并不显得凌厉,相反很有些温柔的意味,“我放了很多冰糖。”
清宝用下巴蹭蹭被子,小声道:“喝不下。”
林昭行叹了口气,看着窗外无边的大雪。
良久,他低声道:“你放心,人我一定会去救。”
“不管他是什么人,这是一桩绑架案,察秋司就绝不可能坐视不理——更不要说他还是你的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