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宝明白了:“朝野!”
谢天澜的眼睛微微睁大,纤长的睫毛在冰雪般的肌肤上投下浅浅的阴影:“青龙心机极深,他如果隐于朝野,必然筹谋潜伏多年,给自己制造了完美的假身份……白虎恐怕现在根本不知道他是谁!”
“可是白虎不知道他是谁,找到水獭也未必有用啊。”严玉之接话道,“以青龙的手段,他恐怕会用秘密的手段单线联系水獭,水獭也不知道他的上级是谁——这招连朱雀都会用,青龙没有不会的道理啊。”
林昭行沉默下来,严玉之的确说中了症结。
廖大最后的话中着重强调了水獭,然而如何通过水獭找到青龙却仍然是一片迷茫。
“不管怎么说,水獭和冶铁所总有脱不了的干系。”沉吟片刻后,林昭行低声道,“我们只能先从冶铁所找线索。”
今晚注定是不平静的一晚。
内容一模一样的三封信被发出,送到了冶铁所的三个掌机官手中。
而信纸的落款处,盖着清晰的白虎之印。
京城,冶铁所。
白天的冶铁所热闹非凡,一个个匠人在这里讨论图纸、查找典籍,然而晚上,这里只留下一个掌机官和寥寥几个守卫值班。
掌机官是冶铁所的领导者,一共有三名,都是本事极高的匠人,在拥有了多年的资历后终于登上了管理者的位置。
一个偏僻但是舒适精美的小院里,今晚值班的耿勋正抱着美人畅饮,他是个标准的铁匠长相,身材五大三粗,面孔黑里透红,然而他抱着的那个小妾却是个白雪般的美人,此刻正娇笑着给他倒酒。
耿勋喝得已有七分醉,笑吟吟地去摸身边小妾的面颊:“香雪就是好啊,这皮肤跟雪缎子似的。”
叫香雪的小妾娇笑着欲拒还迎,就在这时,外面值班的守卫敲敲门走了进来:“大人,有人给您的信。”
耿勋醉眼迷离地挥挥手,叫守卫把信放下后退下去。
守卫把信递了上去,抬眼悄悄看了眼耿勋和他的爱妾,心里颇有些不忿。耿勋作为一个匠人无疑是手艺超群的,然而作为一个官员可就大不称职了,好色好赌,作风不正到了极点,按理说冶铁所是不让闲杂人员随意进入的,但是耿勋全不在意,每次属下们经过他的屋子都能听到香雪和他的打情骂俏声。
守卫退了出去后,耿勋醉着看了一眼信纸,突然立刻清醒了。
信上的内容只有简简单单的两行字。
“这么多年了,还没有复原出青花铜纹锁么?
看在故交的份上,我把它送给你,去你最熟悉的地方找它吧。”
香雪坐在耿勋的身边,她侍奉这个男人这么多年,少见他神情这么严肃,忍不住有些胆怯。她小心翼翼地扫了一眼信纸,轻声细语道:“大人,这青花铜纹锁是什么东西呀?”
耿勋沉吟不语。
他在冶铁所掌机官的位子上呆了九年了,看着五大三粗,但也不乏粗中有细。
在这九年中,他渐渐发现了冶铁所中一个蹊跷的事实——账目永远对不上。
无论是银子、还是原料,甚至是打铁所需要的炭,账目通通都有问题,乍一看察觉不了,但是久而久之能渐渐发现这个漏洞。
仿佛存在一个无底洞一般的大口子,金钱和原材料源源不断地被吸进去,连一个响声都发不出来——时间长了之后,耿勋渐渐意识到,这意味着冶铁所有一个不为人知的项目。
这个项目耗费了大量的金钱原料,然而有关它的一切却全是未知的,耿勋身为掌机官,却对这个东西一无所知。
耿勋试图去查过这个项目,然而他刚刚着手去查,他和香雪当时才四岁大的小儿子就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一封疑似来自绑匪的人留了一封信在他家门口,上面只有一句话——
“狗别拿耗子。”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耿勋是个粗人,然而也知道这句老话。在他停止调查那个神秘的项目的半个月后,他的爱子就出现在了西厢房的床上,打着呼噜睡得极香。
自此之后耿勋再也没敢查过那个项目,然而此时此刻他看着这封信上“青花铜纹锁”这五个大字,莫名地就联想到了这个一直横亘在自己心里的疑点。
难道冶铁所这么多年的账目漏洞,全是因为有人在这里研究一个什么——什么青花铜纹锁?
耿勋还没来得及多想,门就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门外是一个穿着藏青色袄子的女人,她可以算得上是个美人,然而通身作男子装扮,颧骨颇高,整张脸便显得有些严肃刻薄。她大步流星地走进来,厌弃地看了一眼香雪,转头对耿勋道:“你要享受就回家享受,今夜我替你值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