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证据有了。”林昭行低声道,“阿荻姑姑在昨天根本就没来过阿荻家,而是径直去了禾列家——这个女人很可能有问题!”
清宝张大嘴巴愣了一瞬,片刻后,她猛地向竹楼回冲过去,“阿荻!”
就在清宝冲到竹楼的前一刻,她突然看到,一个身影从三楼一跃而下。
滇族的竹楼每一层都很矮,三楼的高度和中原的两层差不多,那人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然而似乎并没有大碍,于是很快挣扎着爬了起来。院子的栅栏只是一层竹篱,并不算太高,那身影笨拙地翻了过去,拼命朝外奔跑。
清宝一时间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人往外冲,一时间又想赶紧追过去,又想上楼看看阿荻有没有出事,又害怕身边仍然虚弱的林昭行出岔子,众多想法一时间全涌上心头,她简直不知道该干什么好。
“小严!上楼去看看阿荻!”身后响起了林昭行的大喊,关键时刻,曾经的察秋司掌司使展现出了极其强悍的控场能力,“天澜、黎真和清宝一起追过去!黎真准备好蛊,对方可能来头不小!”
但是林昭行有控场能力也没用,此刻夜深人静,除了他俩之外的人几乎全在熟睡,听到喊声后严玉之抱着被子迷迷糊糊坐起来,“什么……什么上楼看看?”
谢天澜要比他警觉得多,倾国剑客的实力让她及时地做出了反应,抓起剑后一个后空翻就翻出了竹楼,但是她同样刚从梦里醒来,鬓发散乱,“追什么?在哪儿?”
而在这短短片刻里,阿荻的姑姑已经疯狂地以一种人类极限的高速跑出了众人的视野内。
清宝知道自己没时间犹豫了,黎真给阿荻姑姑用的迷香剂量恐怕并没有严玉之以为的那样多,导致严玉之估错了时间,此刻阿荻姑姑提前醒来,而众人完全没有防备!
事实上众人本来对她也没有防备……谁知道这样一个知根知底的人偏偏出了问题?!
清宝咬了咬牙,对谢天澜道:“麻烦谢公子保护一下林昭行!务必不能让他有事!”
接着,她直接奔了出去,行云踏月腿划出优美的弧线,轻功卓绝的小女贼快得像一道风,迅疾地消失在了黑夜里。
“不能……不能让她一个人过去!”林昭行急道。
想到竹楼里严玉之和黎真都在,医术和蛊术的结合下只要阿荻没死就肯定能安全地救回来,谢天澜不再犹豫,她背起林昭行,向着清宝消失的方向跑去。
这一切全部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严玉之刚刚来得及从床上爬起来,而阿荻在三楼大喊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姑姑?我姑姑怎么不见了?”
她急匆匆地奔下楼来,在跑到二楼时,猛地撞入了一个宽阔的胸怀。
黎真紧紧地抱住阿荻,仿佛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财宝。
“黎……黎真……”
严玉之吓傻了。
他站在远处,睁大了眼睛看向黎真,那根本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沉默寡言却温和靠谱的滇族少年。
黎真的瞳底变成了极其诡异的血红色,他的两缕白发无风自动,看上去分外地邪气。
“黎真……黎真!”严玉之仿佛被冻结在了原地,他的手脚全都动不了了,只能红着眼眶大吼道,“黎真!!!”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了解过这个滇族少年。
他出现在京城,是毒圣的对立方,拥有着卓绝的蛊术。
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往,没有人能证明他的过往,所有人对他的了解都只来自他自己的陈述,以及那个巫圣弟子雪鹤的只言片语。
他是……
黎真看了一眼严玉之,血红的瞳底宛如妖魔,“想活命的话就走开。”
接着,他紧紧地抱着阿荻,全身在同一瞬涌出了成百上千条小蛇,小蛇们摆动着尾巴,疯狂地往阿荻的身体里钻。
阿荻凄厉的尖叫声划破了深黑寂静的夜。
清宝终于追上了那个女人。
她一把扯过对方的肩膀,奔跑中的女人立刻失去了平衡,摔倒在了一边。
“救……救命啊!饶了我吧……饶了我吧!”女人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不对劲,这是这一瞬清宝心里骤然滑过的想法。
这个女人没有她想象中的危险,恰恰相反,她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不堪一击。
巫圣的人一定是盗门的人,对于盗门来说,飞贼的那一套是基本功,不管你是哪一个圣的人,都是先学会了飞贼的那一套,再根据自己的流派和职位去学毒术、杀手术、蛊术。
也就是说,只要是盗门的人,一定会一点轻功。
但是这个女人跑得太慢了,那种多年没有经过系统锻炼的肌肉松弛感是骗不了人的,她跑得跌跌撞撞,一个会轻功的人不可能跑成这个样子,这是装都装不出来的。
清宝大着胆子捏住女人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
这个长相艳丽的女人此刻梨花带雨,哭得花容失色。
“你是谁?”清宝问。
“我……颂兰……颂兰褐……别……别讨我的命……”女人结结巴巴地回答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真是阿荻的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