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浩清殿。
皇上高高地坐在龙椅上,两个太监一左一右地抱着暖炉站在他身边。
今天是察秋司正副掌司使当堂对质的日子,一个是正二品朝廷大员、齐王之子,而他的另一个身份,在传言中是盗门圣女之子;另一个也是从二品的高官、多年来立功无数的股肱之臣,而他的另一个身份,在传言中是盗门的毒圣朱雀。
一时间朝野上下为之哗然。
太多的人想要围观这场对峙,然而皇上并不准许,殿内只留了正一品的丞相贺松涛、御史大夫司马霖作为见证,除此之外便是皇帝亲自听审。
而殿外也等了几个人。
等待李希泽的是郭国舅,当李希泽进去时,郭国舅无声地和他对了个眼色。
谢天澜和清宝等人并没有入宫的资格,因此等在殿外的,只有齐王和赵暮白父子两人。
林昭行缓步走到门口,手上的镣铐沉沉地坠着,他却冲二人笑了笑,“父亲,大哥。”
齐王和赵暮白的脸上都是沉重的神色。
林昭行自己的心情也不轻松,但是他尽可能地不说任何丧气的话,只是对赵暮白点点头,“谢谢大哥这些天帮我,希望没有连累到大哥。”
赵暮白的脸仍然是霜雪般清冷,他沉默片刻,突然低头道:“你我兄弟,不要客气这些。”
林昭行在心里愣了一瞬,他知道赵暮白不是感情外露的人,能说出这种话,很大可能是因为他现在内心已经起伏到了一定程度。
——这有可能就是最后一面了,如果林昭行斗不过李希泽,那么这恐怕就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面。
林昭行自己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他沉默了一下,最终还是对赵暮白笑了笑,“爹年纪大了,以后还要辛苦大哥多照顾——那我进去了。”
“昭行……”齐王轻声地说。
林昭行的脚步顿了一下。
比起赵暮白,他对齐王的感情更复杂。
母亲死后,这个人就是他唯一的长辈至亲了,然而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回避着这个至亲。
“爹想告诉你一件事——爹也年轻过,因为好那些愚蠢的面子,做出过很多混账的事来,可能给你造成了很多伤害。”齐王轻声道,“但是爹从来没觉得你的出生是个错误。”
林昭行的身体猛地抖了一下。
这么多年来,他不回齐王府,他坚持跟着母亲姓林,而不是跟着皇室姓赵。
他从来没有把皇族当成过自己的亲人,就像琳琅郡主说的那样,他只是个私生子。
而现在他一直不亲近的父亲对他说——他的出生并不是一个错误。
一样是一对男女爱情的结晶,他和这世上千千万万的孩子一样,出生带来的是喜悦,而不是错误。
“对了——有位陆姑娘知道了今天的对峙后,托我和暮白给你带了一句话,我不懂是什么意思,听着还挺奇怪的。”齐王低声道,“她说她等你回去,她有想从你这里偷的东西,还没有偷到。”
林昭行突然笑了。
他突然想穿过无尽的时光,对那个哭着送别母亲棺椁的小男孩说:“你别怕,从今以后,你仍然会碰到爱你的人。”
他一步步走向浩清殿,皇上、丞相、御史大夫和李希泽一起看着他,而他的嘴角已经漫起了一缕自信的微笑。
丞相贺松涛负责主持此次的对峙,他低声道:“你们谁先说?”
李希泽淡淡道:“既然是林大人指认的我,那么就让林大人先说吧。”
林昭行看了一眼李希泽,也没有推辞,直接开始了陈述。
“臣从捕快接连被杀案说起。八日前,京城衙门的捕快鲁齐为第一名死者,而接下来又接连出现了两名死者。此三名捕快均为巫圣的弟子滇族女子雪鹤用蛊术所杀,雪鹤现已身在天牢,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雪鹤的杀人动机来自于盗门中毒圣和巫圣的内斗,她得到线索,知道毒圣是一工作为查案的京官,但不熟悉中原官职的她以为查案的官员只有捕快,而不知道察秋司也为查案机构,因此那三名捕快均为错杀。
“而第四名死者为捕头彭覃,这一名死者是用刀所杀,凶器出现在了我的箱子中,察秋司的对外防范极其严密,栽赃给我的人一定是察秋司内部的人员,这与雪鹤所得到的线索吻合。
“此外,毒圣曾经囚禁一名滇族蛊术高手黎真,妄图借助他的力量对付巫圣。后黎真侥幸逃出,被臣的朋友所救,黎真供出囚禁他的人身高八尺左右,故而范围缩小到五名以内。黎真身上有箭伤,而察秋司副掌司使李希泽是这五人中唯一会射箭的人。
“综上所述,臣断定李希泽即为盗门毒圣,代号‘朱雀’,请皇上明鉴。”
皇上转头看向李希泽。
贺松涛看了一眼皇上的眼色,便开口对李希泽道:“轮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