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准备么子时候动身?”
“我还在做你二嫂的工作,等说服了她就走。”江甲龙笑了笑,“为了这个事情她好几天没和我讲话了。”
“二嫂也是担心你。”
江一龙看着二哥,心里十分羡慕。
没想到当年齐齐整整的三兄弟三妯娌,现在只有二哥家庭和睦,幸福美满。他希望这种美满一直延续。
江一龙决定做干鱼生意后,便每天在洞庭湖边走动,打听进货市场。他发现如今的干鱼种类繁多,既有他过去常卖的整条腊鲢鱼,也有腊草鱼块、火焙鱼、油嫩子、小湖虾等各式各样的产品。
江一龙和钱福来商量后,决定不拘品种,多少进点货去试试。
然而,当他们联系以前的合作对象时,却备受打击。
一个个要么说转行,要么说生意不好做,总之没几个搭腔的。
“那几个狗日的,当年老子陪他们喝酒的时候一个个称兄道弟,这才几年就装不认得了。”钱福来忿忿不平。
自古以来都是人走茶凉,何况他们断了这么多年。
让江一龙没想到的是,他们的第一个客户是贺贵明。
原来贺贵明想趁着过年之前跟着老周他们跑一趟农贸会,但是他经济困难,没得本钱。听说江一龙重操旧业,卖起了干鱼,就打算找他赊点货。
贺贵明胀红着脸,十分不好意思。
“兄弟,要不是实在困难,我也不得向你开这个口。我保证等这一趟回来,我一定来结账。”
江一龙笑了笑,“不着急,贺哥先拿去卖就是的。”
贺贵明十分感激,“哎……我也没想到现在混成了这个样子。”
十年前贺贵明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家里不仅有东湖村第一台摩托车,还有农村少见的电视机。然而十年后的今天,他沦落到要赊账的地步。
“哎……又是超生罚款,又是崽要读书,你嫂子生了安乐后身体一直不好,家里的钱像流水一样花出去了。我咧,赚得又不多,好不容易勉强养家糊口,偏偏又遇上了洪灾。”
贺贵明抿了口酒,皱起的眉头好像洪流冲出来的深沟。
宋金花给二人添上了个下酒菜,温柔地道:“好咯,说这些做么子?这年头,大家都难。”
贺贵明喷着酒气说:“一龙又不是外人,有么子讲不得咯?”
江一龙和他碰了碰杯,喝了口酒,“是的,都是一家人,贺哥和嫂子都不要见外。你看,我屋雨生在这里住了五六年,要讲不好意思,也是我不好意思。”
贺贵明手一摆,“都是一家人,就不讲这些。”
江一龙给贺贵明七七八八赊了五六百斤货,不过他没告诉钱福来,自己拿钱垫了贺贵明的款。
其实江一龙自己也不富裕,好在家里开销小,这几年也积攒了一些钱。
旧客户靠不住,江一龙和钱福来只得重新找客户,谈生意。二人天天在农贸市场、饭店、批发城奔波,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逐渐打开了市场,步入了正轨。
而江甲龙也不知在何时悄悄地离开了洞庭湖,去了远方。
周秀珍得知消息,吓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抹着眼泪哭诉,“这么大的事,你们都不跟我们讲一声啊,眼里还有爷娘么?”
江甲龙拍拍屁股走了,郝爱妹只得承受婆婆的怒火,耐着脾气又哄又劝。
江又信在屋里骂骂咧咧了小半个月,天天坐在船头,抽着水烟枪,默默地望着远方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郝爱妹悄悄地回了娘家,让自己的爷老倌来劝,她怕江又信年纪大了,气坏身子。
郝九来叹了口气,“你们真的是太胡来了。”
他作为一个老父亲,十分理解江又信的心情。
“儿行千里母担忧”,这份牵挂谁也理解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