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江大龙见火焙鱼的去向明了,心里也有气。但看在亲戚的份上不想闹大,让别个看笑话。打算吃了这个闷亏,以后不让赵亮来渔业厂了。
“没事,我先就带刘贵美回去了。”
刘贵美却来了拗脾气,“回什么回,今天他们两个必须得给我一个说法!”
刘贵美又生气又伤心,她好心好意想着帮衬妹妹一家,请他们来厂里做事,没想到他们就是这么对她的,占厂子里的便宜不说,还偷东西,这让她怎么面对江家人?
说话间,赵亮,刘贵娟一行人回来了。
刘贵美看见刘贵娟抱着孩子,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冲上去就给了她一个耳光。
刘贵娟被刘贵美拉拉扯扯,摔倒在地上。
怀里的孩子吓得哇哇大哭。
赵亮一把将孩子抢过来,抱在手里。
他娘一边扒拉刘贵美,一边吼:“做么子?做么子?!”
江大龙推开赵亮他娘,拉起刘贵美。
“娟妹子,你对得起我啊?你还要不要脸了?连厂子里的火焙鱼都偷?我到底是哪一点对不起你,你要这样害我?”刘贵美指着刘贵娟的鼻子破口大骂。
刘贵娟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她没想到姐姐和姐夫会找上门来。
赵亮脸色一变,勉强笑道:“没有的事,大姐误会了,我们有话进门好好讲。”
“误会啊?”
刘贵美从桌子底下拖出那个尿素袋,把一小袋子鱼都倒在禾滩上。
“你讲,这鱼是哪里来的?”
赵亮他娘叉着腰,气势汹汹地说:“哪来的?我自己熏的!好大的口气,全中国就只有你屋做的了火焙鱼哦?”
刚刚来买鱼的那个女人低声说:“刚刚你屋大媳妇还讲这鱼是你媳妇和崽从别个厂子带回来的。”
大家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赵家人脸色铁青。
江大龙沉着脸对赵亮说:“看在亲戚的份上,这一次就不和你们计较了,以后渔业厂你们也不用去了,我们小家小业,请不起你们。”
刘贵美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骂。脑子里闪过自己含辛茹苦十几年把妹妹拉扯大,事是想着她,没想到现在被她和丈夫背刺。
刘贵娟任姐姐骂也不还嘴,只抹着眼泪不停哭。
赵亮的娘见围观的村民越来越多,脸色黑的像锅底,一把扯起刘贵娟骂道:“哭丧啊哭,我还没死!”
又嘀嘀咕咕地说:“为了几条子鱼到妹妹屋里来闹,真的是做的出!”
江大龙听了这话就怒了,“么子喊为了几条鱼闹啊?你晓得你屋崽做的么子事不?他偷东西咧!未必偷东西还有理啊?我看他是亲戚,把一整个厂子的货给他管,他做三四个月偷我几百块钱的货,到底是哪个做得出?!”
赵亮的娘一听这话,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炸了毛,“哪个偷你的咯?你莫打乱讲!赚了几块子钱了不起哦?看人不来哦?!求起我崽去做事讲得好听,现在不用人了就来闹啊?一个个大字不识一个的水叫花,还学别个开厂子。我看你是亏本了,怪到我崽脑壳上,你想得美!”
“好好,大家都听到了,看到了,我倒要问问你们大队长,喊他评评理,这是么子世道,是不是做贼的倒还反了天了!”
“好,你去喊!鱼是娟妹子带回来的,你看是哪个名声不好!”
刘贵娟抱住了刘贵美的腿,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大姐,我错了。我不该贪那几条鱼。我错了,求求你莫讲了。”
刘贵美也抱着刘贵娟哭,心里又气又恨,捶着她的背哭骂:“你怎么这么糊涂,要做这种事啊?这么大的人了,别个讲么子,你就信。你想过你姐姐么啊?你想过你自己的名声没啊?”
江大龙怒目瞪着赵亮,“赵亮,你要是个男人就莫躲在女人后头。你要是认个错,我就算了。”
赵亮的娘又挡在了赵亮身前,“认么子错啊?他没得错!”
“好咯,娘,莫闹了。”赵亮沉着脸站到江大龙面前,“姐夫,我和贵娟确实不对,但是,我在厂子里做事,还教了板栗几个月字,你也没把工资。这点子鱼就当我教板栗的工资总要得吧?”
“是的,都是一屋人,有话好好讲。”寡嫂怯怯懦懦地说。
江大龙铁青着脸,“好,就当是工资,我们两不相欠,以后也没必要来往了。”
江大龙拉起刘贵美就走。
刘贵娟追着喊:“大姐,大姐……”
赵亮的娘黑着脸在后面骂,“你跟起去,以后这个屋你也莫回了!”
刘贵娟顿住了脚步,嚎啕大哭。
她晓得自己这次真的伤了姐姐的心,以后挨饿再也没有人送饭,以后挨打再也没有人护。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从她出嫁起,她就不再是刘家女,而是赵家妇。
娘不要她,爷不要她,现在就连唯一的姐姐也不要她了,她不能再失去丈夫和崽女。
刘贵娟没有意识到,从一开始,她就选择了夫家,抛弃了养大她的姐姐。
火焙鱼的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
江甲龙和江一龙都没再追究。
江大龙叹了口气,心知刘贵娟最近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刘贵美消了气,心里也有点后悔。又后悔自己闹到赵家,又气刘贵娟拎不清,又恨姓赵的一家没脸没皮。
整个过年期间,刘贵美闷闷不乐,连带着江大龙也提不起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