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初冬的太阳耀眼而柔和,赵亮不知从哪里搞了张竹躺椅,闭着眼,躺在屋檐下,悠闲而惬意。
刘贵美揉了揉酸胀的腰背,冲赵亮喊:“赵亮,点数,入库!”
“哎……来了!”
赵亮一骨碌爬起来,笑着就去给刘贵美和郝爱妹帮忙。
熏制好的腊鱼一条条装进包装袋里,再码放到仓库里。
“一共二十三袋,四百六十条!”赵亮麻利地在账本上记录下这批货物。
入库时间、入库时间、经手人,分毫不差。
刘贵美满意地点点头。她虽然看不懂字,但赵亮办事的态度他很满意。赵亮是她介绍的人,他做得好,自己也有面子。
赵亮把刘贵美请到了竹躺椅上,又给她端了杯温水。
“现在渔业厂生意好,大姐何不多请两个人,免得自己受累。”
·刘贵美喝了口茶,悠悠地道:“我也想啊,但是两个弟妹都在做事,没道理我当大嫂的偷懒。”
其实今年上半年生意好的时候,他们想过剖鱼的事情都请人来做,然而七月份渔业厂遭了难,亏了不少钱,这个事情就放下了。
赵亮又说:“大姐,要不你看喊贵娟来帮帮你的忙。她反正在家没事。”
刘贵美一愣,“她帮忙?她上岸好几年了,杀鱼她吃得消吗?”
赵亮笑着说:“不能杀鱼,也可以帮忙做些火焙鱼嘛。”
赵亮早就划算过了,杀鱼才一毛钱一条,一天到晚累得要死,最多也才十几块钱。做火焙鱼就不一样了,只要坐在火边慢慢焙就是了,不是什么力气活。
他这段时间记账,早就算出了做火焙鱼一个月能挣的钱并不比杀鱼少。别个要自己出油盐、煤炭,可能纯收入会少些。但他们吃住都在渔业厂。要是做火焙鱼,煤炭和油钱都不需要自己出,那就是纯赚。
刘贵美沉吟片刻,说要问一下谢翠娥还要不要招人。
赵亮说:“大姐也没必要问。你问她肯定就讲不要招。上回你直接带我过来,她不也没讲么子?都是一家人,自家亲戚,总要找人做事,还不如找自己人,靠得住些。”
赵亮说着又凑到刘贵美身旁,低声说:“有自家姊妹在旁边,多少有个照应。”
刘贵美心念一动,觉得赵亮说的有道理。郝爱妹的哥哥郝大麻子又捞了个农贸市场的生意,听大龙说赚得不少。那她帮衬下自己的妹妹,又有什么关系?
赵亮见刘贵美点了头,立马喜笑颜开,“那我明天就让人带话,让贵娟过来。”
吴满娘挎着竹篮子来交货,赵亮把烘焙过的鱼倒在簸箕上,扒拉了几遍,一些断头断尾的鱼仔都被他挑了出来。
吴满娘的脸色沉了下来,“赵亮,你这是么子意思咯?”
赵亮一边低着头挑拣不合格的鱼,一边说:“什么意思哦,讲了火焙鱼要全头全尾的!”
吴满娘来了气,“我在屋里都挑过一趟了,条条整齐,这些是你刚刚手脚太重了,搞烂的!”
赵亮听了这话,把手里的鱼往簸箕上一扔,“我搞烂的?那你自己来挑!”
眼看那几条鱼被赵亮摔了个稀巴烂,吴满娘把手里的竹篮子往地上一摔,指着他的鼻子就骂:“姓赵的,你莫太欺负人了!上个月扣了我两三斤鱼,昨日扣我二两,大前日扣我三两,今日又要扣我的,真的是看我老婆子好欺负啊?!”
赵亮一副看她无理取闹模样,“吴满娘,我哪里敢欺负你咯?你看,我都是公事公办。我身为仓库管理员,大家交上来的火焙鱼我都要检查仔细,你交上来的鱼不合格,我也没办法嘛!”
“不合格?我做了大半年,谢老板都没讲不合格,你一来就不合格?你比老板还大啊?”
赵亮皱了皱眉,“谢老板是看在你一把年纪了,给你脸面,就算你做得不合格,她也不好讲。现在既然请了我来了,我自然要公事公办,绝不徇私!我这都是为了渔业厂的利益!”
“为了渔业厂?我呸!我看你以为是老板的亲戚,摆臭架子!”
刘贵美听了这话,黑着脸走了过来,“吴满娘,你莫要无理取闹,这个工你能做就做,不能做就莫做。”
刘贵美心里一直计较当初吴满娘来厂里抢鱼的事,谢翠娥招她做火焙鱼的时候,刘贵美心里就是不同意的。只是那时候谢翠娥刚带江家赚了钱,她认为谢翠娥懂得多,厂里也都默认是谢翠娥说了算。
现在妹夫赵亮来了,她感觉有了自己人,心里有了表达自己想法的底气。
“谢老板要我做工,你凭么子不让我做咯?要开除我,也要谢老板开口!”
板栗听了郝爱妹的话,急匆匆的话去找谢翠娥,只说是他老师和吴奶奶吵架了。
吴奶奶就是吴满娘,板栗的老师是赵亮。
等谢翠娥赶到渔业厂时,才发现这两人何止是吵架,简直快打起来了。
“谢老板,你给我评评理。”吴满娘一肚子的委屈。
她很珍惜谢翠娥给她的赚钱机会,每一次焙鱼都小心翼翼,生怕翻烂了。焙好之后又仔仔细细挑选一次,以前在谢翠娥手上交货的时候,谢翠娥从来没有二话。
没想到,自从来了赵亮,这人处处刁难。焙熟的火焙鱼本就娇嫩,经不起大手大脚的倒腾。赵亮往簸箕上一倒,再一翻一耙,至少要烂好几条。
赵亮也觉得自己尽心尽责,理直气壮。他虽然听刘贵美说过这个老婆子不是个厚道人,但也没有刻意刁难。所有的火焙鱼入库之前都要经过这么一遭。
谢翠娥夹在中间左右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