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呼点!”
谢翠娥赶紧拿了雨衣,端起几个腌鱼的大脸盆跟了上去。
新修的存货仓库是红砖墙,黑瓦顶。此刻,仓库顶上已经被砸穿了几个大洞,黑瓦碎片在狂风呼啸中摇摇欲坠,如注的雨水从洞中倾泻而下。地上早就是湿漉漉的一片。
两人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江一龙飞快地把几个大脸盆接在了水柱下。雨水打得脸盆水花四溅,咚咚作响。不过两三分钟就接了大半盆。
“这样不得行!我要上房顶去检查一下。”江一龙转身就走。
谢翠娥一把拉住他,“不行,太危险了!怕打雷呢!”
夜,漆黑一片,除了偶尔的闪电,看不到一丝光亮。雷声、风声、雨声,交织成一篇恐怖的乐章。
忽然,仓库顶又一处瓦片哗啦啦地坠下,砸进了腊鱼堆里。雨水如瀑布一般瞬间就在白色塑料膜上汇聚成一个小水坑。这么大的雨,这种白色塑料膜根本防不住!
“翠娥,不修不行。这批货是毛纺厂和下河街那边急要的。要是淋雨淋坏了,我们没办法交代。”
谢翠娥当然晓得这批货的重要性。但是再重要也没得人重要。这种暴风雨的天气,又是晚上,她哪里敢让江一龙上屋顶!
“翠娥,你到办公室去休息,地上到处是碎渣渣,碎石头,你大着肚子太危险了。放心,我就看一下,不得充能干。”
江一龙顾不得许多,嘴里叼着手电筒,肩上扛着木楼梯,架在了仓库屋檐边。
谢翠娥站在办公室的屋檐下,指尖紧紧地扣着门框,脸色苍白,一颗心高高地提起,紧张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你千万要小心……”
“放心,稳当。”江一龙脱掉碍事的雨衣,三两下爬到了木梯顶部。手电筒在仓库顶上扫射了几圈,他看清了破洞的位置。但是,要修却不容易。
“你快下来。”
谢翠娥抬头望着江一龙,心跳得极快。微微的手电光透过暴雨照在他的脸上,给他镀上了一层破碎而坚毅的星光。
江一龙爬下木梯,从墙角拿起几片黑瓦——这是当初盖仓库时剩的——又爬了上去。靠近屋檐的两个破洞很快修好了。但是,这解决不了屋里进水的问题。
“一龙,算了吧。等明天天亮了再修!顶多再熏一下。”谢翠娥焦急地劝说。
“好……”江一龙叹了口气,却没有办法。他虽然也着急,但不是鲁莽的人。这种暴风雨的夜晚,上房修瓦太危险了,他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现在,他不再是他自己,还是谢翠娥的夫,未来孩子的父。
江一龙叼着手电筒,扶着木梯慢慢地往下退。
忽然,他脚下一滑,身子不由自主地往旁边摔去!
“一龙!!”谢翠娥的尖叫声划破了漆黑的夜!
她不顾一切地冲进了暴风雨。
“哎哟……一龙,我痛……”惊恐与混乱中,谢翠娥的肚子猛然一阵收缩,她无力地摔倒在泥水中,只觉得一股暖流从两腿间汩汩流出。
“翠娥!”江一龙手脚并用,从屋檐下的锯木屑堆上爬了起来。幸好,锯木屑救了他的命!
“翠娥,你怎么样?”江一龙顾不得自己浑身疼痛,奋力抱起谢翠娥,挪进了办公室。
“一龙,我好像要生了……”谢翠娥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浑身的雨水冻得她瑟瑟发抖。本来她的预产期还有半个月,没想到今天被江一龙吓了一跳,提前发作了。
可是,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他要怎么做?该怎么办?
“你等着,我去喊贺贵明,我去喊他送你去医院。”江一龙紧张的讲话都在哆嗦。
他不顾一切地冲出厂房,顶着风雨,一边跑一边喊,踉跄地朝贺贵明家奔去!
“贺哥!贺哥!救命啊!”
江一龙用力拍打着贺贵明家的大门,甚至惊动了周围的邻居。
贺贵明贸然听见江一龙的声音也吓了一跳,衣衫都顾不得穿整齐,着急地问,“江老板,什么事?”
“翠娥要生了,麻烦送她去医院。”
“哎哟……还等么子,走噻!”
贺贵明推出摩托车,载着江一龙就往渔业厂冲。可泥路溜滑,暴风雨肆虐,雨打得眼睛都睁不开,这段短短的路走得相当艰难。
到了渔业厂,贺贵明看着眼前一片狼藉,倒吸了一口凉气。“怎么墙都倒了咯?”
江一龙根本没时间解释,谢翠娥已经痛得浑身冒虚汗,捂着肚子在床上滚来滚去,眼里满是痛苦与无助。
“来了,来了,马上就到医院了。”江一龙咬牙抱起谢翠娥就走。
然而,现在的谢翠娥根本没有力气一个人坐稳在摩托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