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家人都在长安和华阴,若长安和华阴失守,就算皇帝有心杀他们也是力所不能及了。开门声再次响起,屋中的二人皆是一惊。
隔着屏风,看不到进来的是何人,但无论是谁都不会是他们的人,他现在也来不及躲起来了。所幸的是他们刚才说话声音低,不会被来的人听到。
倏然间,娴儿感觉自己窒息了,劲子被一只大手狠狠的掐住了。她努力的喘气却喘不上来,脚跟离开了地面,感觉自己在一点点的被提起来。而那个掐住她的人正是他的哥哥。她直视着他深邃的眼睛,读懂了他的意思。她的双手用力的抓住他的手腕,出于求生的本能拼命的挣扎着。
绕过屏风,来人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小玲被吓的慌忙大叫起来,“来人呀!救命呀!”她急忙冲过去抓住男人的手臂想将小姐救下来。
可还未能近男子的身,她就被他一脚踢飞了出去,撞到不远处的柱子上。
娴儿狠狠的瞪着他。那一脚不轻,所幸是踢在了肩头上不会伤及要害。她慌忙地爬起来,跑出房门不停的喊叫着。男人松开了手,让娴儿留下喘息的机会,右手依旧抵在她的颈前。
这次他暴露了,但目前最重要的是想办法脱身。他左手紧紧攥住娴儿的左臂,将她置于身前推出房门。此时,院外已经围满上来了不少闻声而来的人。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和李渊都纷纷赶来了……
这是一场豪赌,赌她在李家人心中的地位。赢了,一切如初;输了,她将失去他唯一的亲哥哥。无论是哪个结局,她都不会有事……
“何人竟敢擅闯李府!还不快将人放了!”李世民拔剑指向他,眸中散发着寒光。他再次收紧那玉劲上的手指,“若是想她活命,就给我准备一匹马!放我出城!”
“既然来了,就休想离开!”李世民目光凌厉不为所动。
娴儿含泪看向他,月光下她的脸色已然苍白,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二哥,救……”喉咙里挤出的一点声音在那收缩的手掌下化为了呜咽。她是不是该感到庆幸,这个人是他的哥哥,不会真的杀她,不然……心中一片凄然。
但她不相信,她的二哥真的会不要她了对二哥一定是怕被看出他对她的在乎,怕她因此而受到伤害,于是才会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一定是这样的!
“给他准备一匹马,放他走!”说话的是李渊,他握住世民举刀的手臂,世民顺着父亲的力道将刀放下。
四周高举的火把照亮了中间的二人,他一步步的向外退出,调整着方向,不将后背留给敌人。每个人的脸上都笼着阴霾,建成的手一直伏在腰间的刀柄上未曾离开。他退一步,他们向前跟一步,好像主动权一直在他们的手中,直到把他逼出李府。
她被一把拽上了马,伏在马背上,随他狂奔至城门。夜已深,城门早已被关上了,断然不会轻易打开的。马蹄声惊动了城门的守卫,将他们堵在了城门口,杆杆长枪直指马上的二人。
“你是什么人?”领队朝他喊道。他不答,安静的坐在马上,徘徊在门前的木栅栏前,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娴儿有些不安,李家会因为她而放过他,但城门守卫不会。身后铁蹄声响起,是策马赶来的大哥二哥。他将马儿掉头,与他们相对,脸上淡定自若。
“将人放了,留你一命。”二哥冷冷说到。
男人依旧不慌不忙,缓缓抽出了藏在靴中的断匕,抵在了娴儿的心口。大家倏然沉默了,敌视的对望着,李世民握缰的手更紧了,手背上暴出了青筋。
“开城门!”李建成开口。
“大公子!”城门的守卫一惊。
“开城门!”他重复道,听上去仿佛命令般不容置疑。
当听到城门轴滚动的声音时,马背上的娴儿心一沉,这城门晚上是不能随意打开的,看来这城门的守卫已经被李家所用了……城门仅仅才开了一个缝隙,他便轻骑而出。等到李建成、李世民追出来时,他已消失在夜色里。
他收好匕首,将娴儿扶起搂在怀里,马儿未曾停下,依旧向前飞奔着。
“与我一同回去吧!”他承认他是担心她的,如今事态已明,不愿意将她继续留在李家了。今日他赌赢了,李家对她是在意的,可战事一开,李家如果败了,必然会牵连到她,没有人会知道她是皇上安插的人,他也没有机会去解释。
“不!我不离开!”她连忙摇头,离开二哥她的生命就是一个空洞,没有什么期待与快乐可言了。她爱他,哪怕知道李家要谋反,哪怕是对不起爱自己的家人,她都不愿离开他。她们的幸福才刚刚开始,不管她们能走多远,不管李家将面临什么。
若是李家赢了,她愿用她一辈子的爱去偿还欠李家的债,永远守在他的身边,照顾他一生一世,为她生儿育女;若是输了,她与他共赴黄泉,生死不离。
“哥,你走吧!照顾好自己和阿姐,你就说我已经死在了洛阳的皇宫里了。”泪水潸然而下,她知道,她或许一辈子都见不到他们了。就算见到,也不能相认了,她必须带着薄子娴这个名字永远走下去。他懂她的执着,不再阻拦她。
他将马驶向漆黑的树林中,在一处隐秘的山洞落了脚,生起一小堆火,“等明日天亮了我再走。”男人轻声道。
她劝他现在就快些离开,将她放在官道上就好,以免后面的人追上来,她可以顺着官道往回走。可他却依旧坚持,“放心,那些人必定是从大道追赶我们,此处甚是隐秘,他们是不会找来的。”
她没再拒绝,毕竟在这漆黑一片的深夜里她也怕的很,要是真的留下她一个人估计还没等到天亮人已经吓没了。尽管她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儿,不怕孤魂野鬼,但想想还是瘆人。
他们在林中过了一夜,第二日天微微亮,他将她留在了官道上独自离开了。道上有去往晋阳城的马车,她搭车向回走,途中刚好遇到寻她而来的二哥。
他将她抱上马,揽在怀里,拨开她松散在额前的几缕青丝,“你可知道我有多担心你!这附近的林子里晚上经常有狼群野兽出没……好在你现在平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