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牧然见老板在身边坐下,便寻了个话题与他攀谈起来。
他环视了一周,最终把目光落在了那几个酒坛子上。
“老板,我看这麦子刚割了没几天,你们这么着急酿酒啊。”
宋牧然无意识的问,只是觉得这老板看上去不像是那么按部就班的人。
那老板笑了一下,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晃了一周,让酒水沾湿了杯子的内里。馥郁的酒香,配着杯子内里圆润晶亮的深棕色,那老板仿佛是看得有些出神,又似自言自语道:
这酿酒的工序,哪一道都是要缓慢细心,惟有这第一道,是一定要赶着点儿的。麦子收割完,三五天之内,就一定要磨好酵了,剩下的都是耐心和等待。
说的俗点儿,这酿酒也似人生的。有些事,不能等得太久;有些事,又必须经过时间的沉淀。如何选择,全凭一念之间。至于对错,凡事都有两面,并不绝对,只是走过了,回过头来,你自己心里也终会有个评定。
有些事儿,不能等太久。
宋牧然只觉得心底有什么东西突然被拨动了。
“你有没有男朋友?”
“那就让我做阿禾的男朋友吧!”
“为什么不可以?”
“因为我不喜欢你啊。”
“阿禾,你就真的只爱音乐?这样喜欢你的男孩子会伤心的。”
“真正喜欢我的男孩子自然也会接受我的喜欢。”
“人物埋葬在森林里?”
“这才是你想做的东西吧?”
“那你做我的女朋友我就给你说。”
他恍惚想起曾经的种种,当时施梓禾的神态,突然之间历历在目。
也许,错的一直都是他。
他以为自己继续逃避,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想,终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一天。是他太自以为是了。
宋淇泽护着的人,他宋牧然也能护着。
能让宋淇泽上心的人,那他宋牧然一定要得到。
一开始就是有意的接近和示好,甚至近乎于无厘头的方式去套路。
他该死的自以为是,此时却变成了一把双刃剑,在最后这个时刻狠狠地刺向他,毫不留情。
那老板说的不错,酒中亦有人生的。
就如,他自以为的豁然和不在乎,都不过只是愚蠢的自我欺骗罢了,矫情的洒脱罢了。
至于后来,时光荏苒,大多的记忆都隐在这南都的烟雨中了。唯有老板那句话,融着门口房檐儿上那轻灵的声响,在那条苔痕斑驳的的青石板路上,袅袅回荡,
时间淡漠了许多、错付了许多,但于宋牧然来讲,也终究是成全了许多。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八月二日,英国伦敦,清晨
机场是个不分昼夜的地方。
来来往往、起起落落的,忙忙碌碌中带着漫不经心。
宋淇泽在飞机上睡了不大安稳的一觉,头晕乎乎的。
一个月前就已经和家里联系上了,然后前几天还在墨尔本和施梓禾一起的宋淇泽接到了母亲过来的电话,说和父亲一起在伦敦这里看病顺便就当旅游了要呆一段时间。于是又在墨尔本呆了几天后,宋淇泽没有和施梓禾一道回章州,转机来了伦敦。
拽着箱子,懒懒的向前挪着步子。
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前顿时一片模糊。宋淇泽也不介意,只管向前望去。隔着层水雾,匆匆的人影也显得不那么清晰,模模糊糊的,晕开了一片。
耳边,各种广播的声音交织回响,不绝于耳。
天空还是清晨那种灰蓝的颜色,阳光并不强,映在若大的机场里,与宋淇泽眼底的混沌和在一起,看不分明。
这便是这座城市给宋淇泽的第一感觉:喧嚣中透着疲惫。
章州与伦敦,永远的七小时时差,不增不减。即使在自转中无止境的追逐,也永恒着的距离。
八月二日,章州。凌晨
施梓禾就这么晃晃悠悠地走在大街上。步子虽算不上拖沓,但倒也不急促。步点轻重不一,于是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摇摆。
她对于城市的治安是没什么奢望的。只是从车站到小区门口,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灯火通明。所以即使是凌晨,也是没什么危险可言。
其实,还有一条更近的路。从车站后面的草坪一路踩过去,翻一个矮围栏就能进到小区里面了。又快又省事儿。
她第一次走那条路就是宋淇泽带她走的。
她笑他好好的大门不走,干嘛像个小偷一样。他一脸无辜,一边解释着是因为自己没带门禁卡,一边牵着她穿过草坪。
她知道宋淇泽绝对是在耍赖。完美的处女座,从来不允许这种事情的生,何况他又不是丢三落四的人。
宋淇泽就是突然间玩心大起,然后在她面前又肆无忌惮了一点点而已。
她心里埋怨,但又无可奈何。就是一碰到他就没有原则了,她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