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傻子。”这个吻将是翻云覆雨的前奏。
窗外腊梅开的好看,屋里人儿最好看。
“我们下辈子还会在一起吗?”
“这个问题你上辈子就问过了”。
开场的画面总是凝固在记忆的最前面,灯光雕刻的轮廓,显影于窒息般漫长的寂静。随后风才会将墨迹吹散进宇宙,在千万年漫长的星河里,凝固为缓慢流徙的离歌与神曲。那些倒计时,你一定曾经听到过那些沉闷地流动过黑色云顶的倒计时,那些叹息的昨天。
与荣耀对歭,与孤独对歭,与锋利对歭,与和煦对歭,与苍白对歭,与寂静对歭,与漫长对歭,与消耗对歭。
那些在心里的轰然巨响,像是月球上蘑菇云一般的爆炸,山崩地裂,万籁俱寂。匆忙闪过的,世纪般漫长的短镜。
【陈致霖舍不得这个电脑,就好像一直舍不得心里的一个记忆,究竟是怎样的记忆,他也记不清,只记得它很重要,要用一辈子来记住,来回忆。
“阿霖。”电脑第不知道多少次,然后对他叫出这个名字的时候,陈致霖伸了个懒腰,懒懒地陷在被子里,转头叫了一声“清渠”。
当陈致霖现自己是面对身边空空荡荡的床,而不是面对着自己的电脑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立马被自己吓到了。
那一瞬间仿佛灵魔附身,情不自禁,又仿佛家常便饭,习以为常。
陈致霖又一次拽着杜秋泓去电脑城选电脑,杜秋泓说:“你不是舍不得你的旧电脑吗?”
“可是它也要不行了,坏了。这些电子产品啊,终究是要换掉的。”陈致霖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背后的背包,那台上午才报废的电脑就静静地装在里面。
“你说,”陈致霖突然开口,说道:“清渠在我背后,会不会已经知道了我想要把它换掉?”
每次陈致霖说出他的电脑的名字的时候,杜秋泓都会一惊,这一次他是真的吓到了,杜秋泓不受控制的看了看陈致霖的身后,双肩包安静挂在他的肩膀上,什么都没有。
“前提是它能知道。”杜秋泓迅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故作无所谓地回答。
“我觉得它能知道。”陈致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在旁人看来就是中二病晚期,杜秋泓却突然觉得,眼前这个聪明到能看穿一切的人有些可怜。
“你信不信,电脑也是有灵魂的。”
杜秋泓知道清渠就是住在陈致霖电脑里的灵魂,虽然只会千篇一律的叫着主人的名字,虽然主人从来都没有听清楚过后面那半句话究竟在说什么。可是它也终究只是杜秋泓偷偷写在陈致霖电脑里的程序而已。
“阿霖啊,其实坏掉的,不只是你的电脑啊。”杜秋泓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了。
陈致霖却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你说电脑有灵魂,如果你想,我可以帮你把旧电脑的灵魂转移到新电脑里面去,还会像新的一样。可是啊,已经无可挽救的事情,你要怎么转移才能让它崭新如初呢?”过马路的时候杜秋泓抬眼看了看路况,红灯,两个人一起停了下来。
“阿霖,我真的希望你能快乐起来,不要继续这样自欺欺人了。”
陈致霖莫名其妙地看着杜秋泓:“你今天怎么了?尽说些奇奇怪怪的话,我怎么自欺欺人了?”
杜秋泓没有再接话,再开口的时候话题就换了,他说道:“我记得槐荫路也有一个专卖店,我们再去那边看看吧。”
陈致霖买到了新电脑,旧的电脑舍不得束之高阁,就一并放在台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盖子上渐渐堆起来的灰尘,陈致霖心里觉得空落落的。新的电脑比旧的电脑配置高很多,很流畅,新的电脑比旧的电脑新……
可是啊,新的电脑不会在一开机就喊“阿霖”,新的电脑也没有会声的系统,新的电脑更不会让陈致霖有想要亲近的冲动。
这一切都是怎么了?陈致霖撑住下巴看着那台陪伴了自己很多年的旧电脑,一定有什么东西是他忘记了的,一定有什么事情他没有想起来。
陈致霖去找杜秋泓,杜秋泓从办公桌的电脑后面抬头看着他,现在是杜秋泓今天没有手术,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杜秋泓盯了陈致霖好久才开口说道:“阿霖,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杜秋泓这样一问,陈致霖就知道自己是真的有些事情想不起来了,他有些兴奋,也有些紧张。他对杜秋泓说道:“你提醒我一下,大概我就能想的起来了。最近这升学考迫在眉睫,我这脑子是越忙越健忘了。”
杜秋泓把手里的笔放下,表情很严肃,仿佛他也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良久,他放松了自己的姿势,往后一靠:“阿霖,你好好想想,你从来都没有一台电脑叫做清渠。”
陈致霖不屑地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不扯呢吗?我刚刚报废的那台旧电脑,我老早以前就叫它清渠了,叫了这么多年你又不是不知道。”
杜秋泓这时候却一点儿都没有笑:“你好好想想,清渠,真的是一台电脑的名字吗?”
陈致霖看杜秋泓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于是他渐渐收回了笑容,在脑子里一点一点回忆起来:刚参加工作的那两年,自己就买了这台电脑,当时还是跟杜秋泓一起去选的……杜秋泓?不对,当时才刚认识老杜的啊,自己和他怎么会一起去选电脑?那我是跟说一起去的?哪个朋友?哪个呢?……
陈致霖突然悲伤地现,自己的记忆从那时候仿佛就出现了断节,只记得那时候很快乐,一直都很快乐,生活、工作,还有感情,友情、亲情,还有爱情。有种奇妙的特殊的快感存在他的记忆深处。
可是给他快乐的人却在他的记忆里消失了,一片空白。
陈致霖开始感觉头疼,那种呼之欲出却犹如雾里看花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逼死强迫症。
还有吃炸鸡,坐飞机,还有偷偷逛公园,偷偷留在学校躲过保安的巡查……
年轻时候的陈致霖做过多少crazy的事情,他都一一记得,唯一忘记的是跟他一起crazy的人。
你从来都没有一台叫做清渠的电脑。
杜秋泓的话刺痛陈致霖的神经,他想要回避,但杜秋泓一直在旁边让他正视这一切。
我从来都没有一台叫做七里铺的电脑……陈致霖感觉到记忆的碎片正在一点一点在痛苦的回忆中拼接,最后拼出一个残缺的却无比清晰的画面。
清渠!陈致霖痛苦地呜咽了一声,身体慢慢瘫软下去。
清渠从来都不是一台电脑,清渠是个人,活生生的人。
--《风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