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后,爸爸会一边和我话家常一边择菜。
包锅贴的肉馅里要加一个鸡蛋,肉才会嫩。煎锅贴的时候要加薄粉芡。刚出锅的锅贴冒着油滋滋响,皮薄底儿脆,咬下去一口往出滴肉汁儿。
现在走南闯北,吃过那么多家锅贴煎饺,从来没有任何一家能比得上我爸做的好吃。
想到了家人,施梓禾的情绪有些低落,这时宋淇泽开口说道:“尽说的都是吃的,你小时候可有什么好玩的?”
施梓禾慢慢的倒着渡着步子,认真的想了想,然后对宋淇泽说道:“好玩的……那太多啦,我都不知道从哪和你说。”
在我还在上小学的时候,我是在爷爷家长大的。
爷爷家住在一个家属院。里面住的都是退休的老爷爷老奶奶,家属院满满的生活气息。出了小区门,就是各种卖东西的摊贩。每天都人声鼎沸。三百六十五天里,几乎没有一天是不热闹的。
菜市场里面光线不好,在我记忆里总是暗的。里面卖鱼的卖肉的卖面条的卖菜的卖调料的掺杂在一起。爷爷每天早晨第一声鸟叫的时候起床,去公园和老爷爷们一起打一套太极拳。奶奶散完步之后,就会去那里买菜。这个菜市场小,逼仄、卫生环境也不好,可奶奶在这里买菜,一买就是几十年。所以我记忆里,它好像又是明亮的。
菜市场旁边紧挨着的,是我的小学。
我记得,在我小时候,学校门口总有个老奶奶推着车子卖些小零食小文具之类的东西。我小学的时候她精神抖擞站在那里,一放学小朋友们就都哗啦一下围上来。你一句奶奶这个多少钱?我一句奶奶我要一个这个!老奶奶每天都忙的不可开交,但是脸上却总是带着笑。
记得高中时候有一次偶然路过小学门口,又看到老奶奶,她还在那里。只是随着我从初中到高中横跨的这些年岁,她的头也越来越花白。
学校周围开的文具店越来越多,她的生意也越来越惨淡。但是人活越久可能心态就越平静,她佝偻着腰坐在小凳子上,旁边放着她老旧的小车子。
放学后校门口依旧人山人海,但是她的小破车却再无人问津。她安静地坐在那里,看着这闹嚷的画面,时不时叹口气,像是在看一出戏。
仔细想想才觉,前年回去的时候,路过学校门口竟都没有看到她的身影了。她应该是头花白地不得了,再敌不过岁月也抵不过周围环境的变迁了吧。可是她应该不知道,她当年叫卖时趾高气昂意气风的样子,刻在多少小朋友的心里。
时间走得太快了……
施梓禾无声的叹了一口气。两人散着散着,走到了广场舞那边,阿姨们踏着拍子扭着舞步,倒是有青春洋溢的感觉。
一群少年踩着滑板急急的从施梓禾身边滑过去,施梓禾没收住步子差点和一个踩滑板的少年撞在一起,宋淇泽一直护在施梓禾周身的双臂及时的收住,才没有让她倒下。
少年不好意思的向施梓禾说着抱歉,施梓禾摆摆手说着没事,然后少年踩上滑板滑了过去。
施梓禾看着少年的背影轻笑了一下,没再继续倒着走,宋淇泽一手还在施梓禾的臂侧护着,两人就慢慢渡着步子在广场上走着。
“我想起珩言初一的时候,买菜时爱骑着单车载我去,那个时候他的个子已经和我一样高了,我就在后座坐着,他骑的时候总是冲的很快。”
宋淇泽也笑了一声:“这活力倒是的确有运动员的潜质。”
习习凉风吹起了施梓禾的碎,她回想起当时的珩言衬衫衣角飞扬,迎着风侧脸对自己说着:“姐!抓紧了!我要加了!”
施梓禾一边压着裙摆,一边喊他:“慢点慢点,珩言你看着路!”
珩言就会得意的对施梓禾说:“姐你放心吧,我现在放学的时候,每天跟别人比骑车。你看,我可以只用一只手骑!”
施梓禾说:“天哪!珩言你好厉害!帅爆了!”
然后珩言就问自己:“姐,那是我帅还是你们班你喜欢的那个男生帅?”
施梓禾说:“他帅。”
珩言说:“姐,你怎么能这样。”
那时的施梓禾丢下一大堆哈哈哈哈哈,开心地突然想要唱一歌。
她唱着:雨下整夜,我的爱溢出就像雨水,窗台蝴蝶,像诗里纷飞的美丽章节。我接着写,把永远爱你写进诗的结尾,你是我唯一想要的了解。
施梓禾记得那是个夏天的夜晚,蝉鸣很长,风很凉。
每天晚上买菜的那条街。灯火璀璨,人声嘈杂。
施梓禾忘记在哪里看过一句话说,接地气最好的办法就是去买菜,你一进菜市场就能感受到人间烟火扑面而来,看着一堆人为生活努力,你有再多的矫情和委屈都会掉在地上。
施梓禾想,每次去的那个菜市场可能是有魔力的,因为感觉在那里,只要一直往前走,就可以走进苍茫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