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温知吸吸鼻子,手背擦了下眼泪,也不说话,瞪大眼睛看着霍凛,生怕眨一下眼睛,人就不见了。
霍凛指腹轻轻掠过他侧脸的伤痕,问:“疼不疼?”
温知先是摇头,而后又点了下头,他的情绪和神经紧绷近一天,这会儿缓下来,痛觉恢复了,身上疼,心里又害怕又委屈,此时霍凛在他面前,他忍不住想撒娇,小声说:“有点疼。”
霍凛笑笑,柔声道:“去上点药。”
温知不想离开他,抓住他的衣袖,垂着眼:“我不想去。”
“听话,”霍凛轻轻在他面颊点了下,安抚道:“我就在这等着你,哪都不去。”
温知与霍凛对视,想从眼睛里辨别真假,霍凛含笑看着他,瞳孔里是他的影子。温知安下心,松开些紧抓的袖口。
霍凛捏捏他的手,看向温知身后的霍非,说:“霍非。”
霍非走上前:“小叔。”
“你带小知去处理伤口,”霍凛说,顿了下,又道,“动作轻点。”
霍非点点头,带着温知出了病房,温知走着,脚有点跛。
霍凛看着温知离开,慢慢收回视线,转向病房的几个人,淡淡道:“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
老板大病初愈,就算真有天大的事也得等他缓口气,一行人道别,拉开病房门,陆陆续续地往外走。
霍凛眼神扫过正要走的周洋,叫住他:“周洋,你留下,我有事问你。”
-
四楼换药室离霍凛的病房不远,温知坐在检查床上,霍非弯着腰在他脸颊上药,一边端详这个被家主认定的霍家主母,皮肤白个子高,模样英俊,一张脸即使挂了彩又蒙了尘,也遮不住的光彩,尤其是一双眼睛,明亮干净,异常的好看。此时,他安静的坐着,刚刚那点在霍凛身边显露出的亲昵和乖巧不剩半点,大概知道自己是霍家人,客客气气的,没有颐指气使,也没有拘谨扭捏,是礼貌的疏离。
霍非听说他京大毕业,家庭没什么背景,父母早亡,为了给弟弟治病跟了他小叔,毕业后在家娱乐公司上班,生活水平堪堪够达到工薪阶层,算不上多优秀,但一个人走到这一步不算差,可仅仅凭这些,绝对入不了霍家人的眼。
样貌是优势也是劣势,以色侍人,色衰爱弛。这个世界最不缺有姿色的男男女女,霍非和霍家其他人一样,并不理解霍凛看上了他什么。
许是真的疼,整个过程,霍非看到他的眼睫毛一直在颤,酒精碰一下伤口,面部细小的肌肉便抽一下。温知全身的伤痕多,除了脸上,还有膝盖、肩肘的划伤,腹部和背部暴力冲击造成的淤青,一双脚更是惨不忍睹,霍非甚至在他脚底用镊子夹出几块玻璃碎。
上完药,温知额头密密出了一层汗,他暗暗呼了口气,对霍非道谢:“谢谢。”
霍非淡淡应了,看他一身脏的睡衣,询问道:“需要换件衣服吗?”
睡衣是昨天洗澡换下的睡衣,现在全是尘土、污渍和晾了一夜的汗臭,温知早就想换了,他问:“可以换吗?”
霍非说:“医生值班室有我的衣服,如果你不介意,可以穿我的。”
能穿衣蔽体就是他此刻的最高诉求,温知不挑:“不会不会。”
霍非不仅给他拿了新衣服,还拿了新拖鞋,两人年纪相仿,身材相差不大,衣服不大不小,很合身。温知换上后,毫不留情的将睡衣扔进垃圾桶,昨晚的心悸随着睡衣埋在了垃圾桶,他拍拍手,心情好了不少。
药换上了,衣服也换好了,温知迫不及待的要去见他的霍叔叔,臀部下滑,双脚着地,半秒后,嗖的一下,他又坐回去了。
着地的瞬间让温知痛到五官扭曲,他太得意忘形,忘记了脚底板遭受一波大地母亲的蹂躏,已经血肉模糊血迹斑斑,刚糊了一层纱布,药物发挥慢,半小时时间愈合不了。
他苦着一张脸的样子把霍非看笑了,提议道:“要不要用轮椅?”
温知觉得自己皮糙肉厚,一点小伤,用不着那么个大家伙来伺候,两手撑着床,小心谨慎的下了地。朝前走两步,虽然疼,但能忍受,他洋洋得意的回头冲着霍非笑,表情像是打了场胜仗。
霍凛房内那些乌泱泱的人已经离开,霍凛躺在病床上,他刚输完液,手背粘着医用胶,带看到温知,立刻向他伸手:“小知。”
温知一瘸一拐的快走过去,坐在床边,指了指额头的纱布:“上过药了。”
霍凛半坐起身,握住他的手,轻声说:“我看到了。”
温知像得到个勋章似的整张脸笑开,想亲霍凛又忍住了,霍非在这,他没有表现过度的亲昵。
倒是霍非看出来自己多余,上前主动说:“中午了,小叔,我让他们送些午餐上来。”
霍凛知道温知早上没吃饭,便问:“想吃点什么?”
温知想了想说:“还是想吃虾。”
“有伤口呢,”霍凛说,“先吃点别的。”
“想不到了,”温知把问题抛给霍凛,“你吃什么我吃什么。”
霍凛勾唇笑了,对霍非说:“送些药膳上来,要温和的,再加一份南瓜粥。”
南瓜粥养胃,是给他的。温知开心,霍非一走,立刻亲上想念已久的嘴唇,黏黏糊糊的腻了好一会儿,离开后,他笑眯眯的说:“给你压惊的。”
霍凛由着他胡闹,惦记着他脚底的伤,床边给他腾一个空位,说:“小知,坐上来。”
医院的被子太白,温知摇摇头,“不要,我身上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