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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想他想的厉害,才会忍不住拨他的号码,接通了也不说话,把音量降到最低,各自忙碌。温知就这么看着通话页面,听筒泄出彼此浅浅的呼吸和工作时轻微的动作,他把手机放在枕头边,能睡得很好,好像那个人还在自己身边。
现在,他总想离霍凛近一点,算上今天,南北商会还有三天结束,三天后,他没有理由再留下来,他手机里堆了无数个霍家老太太的电话,让老人家给他一条命,他怕是要比霍凛无后更早遭天谴。
温知赖了一会床,张着手臂伸懒腰,翻身下床去浴室洗漱,他上衣穿的还是霍凛的长袖衬衣,洗脸弯腰时从领口划出一小块玉片。
温知垂着眼睛,湿漉漉的手握住,玉片滢白温润,正面是只生肖老虎,下面写着霍凛的名字和生辰八字。这是霍凛三十六岁生日,温知瞒着所有人,偷偷去高山寺院里求来的,他徒步爬山,在佛像前跪了一夜。
代价也很沉重,温知不知道从哪听来的心灵则成,前一个月吃斋吃素,当天沐浴更衣只喝水不进食,下山差点低血糖晕倒,膝盖小腿肿了好些天,晚上针扎似的睡不着,霍凛心疼的不行,拿着热毛巾一点点给他敷。温知倒是不在意,特别开心,把霍凛脖子里刻着龙像写有自己名字的玉牌抽出来,两块贴在一起:“霍叔叔,我听到佛祖说了,我们带着它,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生生世世叔叔都能找到我。”
大概是他太贪心,这辈子的愿望也不能实现。
吃过早饭,温知给裴亦川发信息,裴大少昨晚通宵达旦,正在补觉,老半天也不见回。
温知捏着手机,给周洋打了电话。
周洋过了许久才接,听着环境嘈杂:“温少,您有什么事吗?”
“周助理,不好意思又打扰你,”温知站在窗前,晨光洒了一身,“南北商会……我能去看一下吗?”
老板娘提要求,不行也得行,周洋关上展厅的门,找个安静的空间:“当然可以,您打算什么时间来?”
温知将面前的窗帘拉一半又拉开:“现在,我想现在就去。”
“他们正在十三楼展示Robot技术,”周洋说,“我接您下来。”
“好,”温知道谢:“那麻烦周助理了。”
周洋:“您客气了,我十五分钟后就到。”
说是十五分钟,周洋不到十分钟就敲门了,温知原本打算换一件衣服,没好意思让周洋等,也就作罢,想着展厅那么大,应该不会有人注意他这个小人物的穿着。
周洋领着温知进展厅,观众席昏暗,展台上有两个年轻人加一个黑色机器人,背景墙以玫瑰为底图,屏幕写着大大的“Robot,锐进!”年轻人语言幽默风趣,得到的台下互动很少。
“这里人不多,视野也好,”周洋将温知安置在左排的座位,低声说,“您有事再叫我。”
温知说:“我知道了,谢谢周助理。”
周洋点头离开,温知视线扫了一圈,入目是一众耳熟能详的成功人士和商业领域大佬,在媒体面前低调的,招摇的,不显山漏水的全都汇聚在一起。温知在展厅右侧清晰的看到要寻找的身影,左右斜对角,大总管贴心,果然是看霍凛最好的视野。
温知前座没人,手臂交叠枕着的座椅,歪着头看右前方。霍凛坐在展厅最前排,沉静的听着发言人的讲述,西装笔挺,肩线平直,展台的灯光时不时打在身上,遮不住的儒雅光华。这时,周洋弯着腰走上前,对他耳语几句,霍凛侧头,向左后方看了一眼。
昏黄的灯光恰巧落在霍凛脸上,瞳孔也染了颜色,浅浅的暖金,宛如冬日里的阳光,柔软、细腻,穿过黑暗距离准确的锁定温知。左胸下的心尖突然震了下,温知也不退缩,直直的迎上他的目光,空气放佛在这一瞬间凝固,时空静止,只能听到心脏的砰跳声,众目睽睽之下,隐秘而又勃发的情感暧昧旖旎,像是勾了丝。
霍凛只看一眼便收回视线,不少人在关注他的一举一动,短短几秒,已经有人跟着他看过去。
“老霍,看什么呢?突然这么高兴?”左手边的刘传志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
霍凛笑了一声,说:“一个胆子很小的小朋友。”
“展厅跑来了小孩子?”刘传志立刻扭头回看,“这可是很危险的!工作人员呢!”
“你别操那么多心了,”霍凛拍拍他的肩膀,“前面,他们开始放短片了。”
屏幕的灯光熄灭,随即又亮起,湛蓝的天空,广阔的田野,玫瑰花瓣随风肆意飘荡,女孩的长发飘飘,弯腰在玫瑰丛里劳作,漆黑的发梢沾着花香。
一个机器人躲在树后,手握玫瑰,偷偷看着女孩,始终不敢越过栏杆。黄昏渐浓,女孩在母亲的呼唤下离开。机器人伤心的低头,手里的玫瑰花瓣边缘有些发黑,马上就要枯萎。这是他来的第九十天,也是他没送出的第九十朵玫瑰。
科学家研发的机器人爱上了隔壁玫瑰庄园的女儿,科学家察觉后,需要给机器人更新核心芯片,系统重置,记忆重改。机器人无法反抗,他被推进实验室,电源关闭的刹那,实验台掉落了第九十九支玫瑰。
令科学家匪夷所思的是,重置后的机器人又爱上了女孩。如此反复,无论被重置多少次,机器人都会爱上女孩,没有因果关系,没有科学解释。
机器人不能有感情,科学家只得把他销毁。
在进入销毁厂的前一天,机器人恳求科学家,能不能让他再见一见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