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案设在东北方(招魂鬼之方位),她在案前站定,先点燃了一柱香,默祝了一会。继而自袖子抽出摇铃,轻轻地向左一摇,向右一摇。
香案旁,招魂幡一动不动。
端木圭低声念道:“勿惑。。。。。。抽身。。。。。束缚解除兮。。。。。。王耳魂兮归来。。。。。。”
轻声念咒间,巫女缓缓起舞,身姿轻曼;在陈羲看来,恰是白衣玉人,在黑夜中恍如一片凝雪,在月下翩翩而飘。
铃声泠泠,甚是清越。陈羲又听得她念咒道:“若有听闻。。。。。。不论。。。。。。皆速来。。。。。。”
渐渐地,巫女念咒声开始起伏不定,动作也愈发怪异:合着眼仰头,低头,仰头,脚下生风般原地绕圈,并越绕越快。。。。。。
在陈羲几乎以为她收刹不住,巫女忽然一个侧身敛袖,停了下来。
香的一截,已烧成灰,蓦地掉落炉中。
招魂幡仍是一动不动。
端木圭缓缓睁开眼,一眼看到招魂幡,双瞳里暗黑幽深,一言不发。
“如何?”陈羲问道。
好一会后,端木圭慢慢道:“王耳之魂,早已灰飞湮灭,无迹可寻。”
“如此说来,王耳之魂并未附于神像之中。”陈羲判断道。
端木圭点点头:“并且,我试图召出附于神像之灵,却一无感应——所以,神像里并未附有魂灵或是精怪。”
陈羲闻言,顿生疑惑:“既如此,神像为何会流泪眨眼?”
端木圭若有所思,未作回答,只道:“看来,明日需往太一神庙走一趟。”
翌日。白昼。
陈羲骑马到太一神庙,在庙门口下马,左右一望并不见端木圭,方知道自己早到了。等了一会,忽地见一辆马车自东面而来,亦在庙门口停下。竹帘一掀,一个头挽双丫髻的女子欠身自车中走出,他一见连忙走近扶她下来。
女子下地站定,对他一笑:“让昭德久等了。”
陈羲看着她,不禁莞尔:“你说要改妆打扮,就是不束螺髻改束双丫髻?”
女子悠悠说道:“打扮虽与往常略为不同,效果却是不赖呢——眼下旁人看来,我不过是一名欲入神庙祭拜的普通姑娘罢了。”
陈羲再一打量,发觉确如她所言:双丫髻最为寻常不过,令她没了平常那般显眼,相反更显得稚龄;顾盼间也少了几分冷然,相反显得一派陶然无机。
也许从相貌来看,旁人也绝难猜到,这位女子竟是有法力消灭穷奇,受命入住灵星楼,并任灵星祠祠主的端木圭吧。
陈羲如此想着,对她道:“我们直接进太一神庙?”
端木圭摇头:“先在外围走一圈。”
“好。”
端木圭虽决定要去太一神庙查看究竟,但她也知道,此举无疑犯了巫门的忌讳。
“比方说,若灵星祠神像不见,太一神庙的人却进祠中搜查,不管对方动机如何,我都会动怒——简直无视身为祠主的我嘛!”她如此对陈羲解释道:“同理,若我去了太一神庙,他们也定会反感动怒——巫门中,向来一庙归一庙,一庙出事,却绝不容另一庙的人插手。”
陈羲皱眉:“但若你不去,如何能看出个中蹊跷端倪?”
“所以确是为难。”
端木圭如此应着,脸上却无一点犯难之色。
陈羲见状,试探道:“莫非你已有应对之策?”
端木圭嘴角上弯:“确是有应对之策。”
她悠悠说道:“我不以灵星祠祠主身份前去,而是以平云门晚辈的身份,前去拜见本门师叔。”
为了表示自己确是以平云门晚辈身份去的,端木圭备下拜帖,又特意改妆一番,只是轻点一点胭脂略作修饰;去时也不骑马,却是坐车。如此一反常态,她认为,足以显出自己的拜访诚意。
当然,拜访只是幌子,陈端二人并未忘掉真正目的。此刻,她和陈羲绕着神庙外围,慢慢地走着。
她看似漫不经心地东张西望,实则将所见一一记于心中;偶而向陈羲询问一二,继而暗自琢磨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