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鸿:“你走的岂止是正道啊,你走的是正道里头的独木桥,还是直得一个弯都不拐的那种!”
洛承风叹息:“是非对错本就明明白白地写在律法中,要什么拐弯、讲什么转圜?不过都是为了徇私而找的借口。”
飞鸿不以为然:“如果作恶之人把真相掩埋在层层迷雾中,非得用尽手段才能寻得,又该如何?”
“自当立身以正、而后上下求索。”洛承风端详已被擦得雪亮的宝剑,“只要秉持浩然正气,总能涤荡世间魑魅魍魉。”
“那如何确认使用手段的人是否立身以正、是否出心浩然?”
“凭空问心自然无从得知,所以世间才有‘律法’二字。”
飞鸿无语,噎了半天,吐出一句“你个傻子!”,回头望着清可见底的溪水,又道:“有福气的人才能做傻子。”
洛承风:“你不也是个傻子?不然怎么会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管庞氏钱庄那么大个闲事?”
飞鸿轻笑,举起手中酒壶:“那我们就敬天下傻子。”
“敬天下傻子!”洛承风举壶,一饮而尽。
……
两人直喝到二更过后才回城。
洛承风到家时,先去承泽那边看了一眼,却见已经熄灯。
“这小子不是每天都要苦读到三更后么?”洛承风觉得奇怪,但也没多想,转头往自己屋里去,居然现自己屋里的灯亮着。
他推门而入,承泽正对着门看他,眼神冰冷。
洛承风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
洛承泽:“你去哪了?”
洛承风:“我……我衙门里有事。”
洛承泽:“衙门有事要回家换衣服牵马?”
洛承风噎了一下:“那个……事情比较复杂,不便穿官服。”
洛承泽:“呵,我看你是半夜去会那个黑心婆了吧?”
洛承风:“胡说啥呢,什么黑心婆?人家有名有姓的。”
洛承泽:“大哥你是脑子被她糊住了?那天还是你告诉我她骗我买药,现在怎么反过头来帮她?”
洛承风:“她那是顽皮,逗你玩呢。这些药对你是有好处的,你慢慢吃就是。”
洛承泽急道:“你就是偏心!你帮她不帮我!”
洛承风:“我没有!”
洛承泽:“就是有!还有爹!话里话外也在帮她们母女,你们俩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汤!”
“真不是!承泽,你莫要多想了,”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叶包着的东西,“这个给你。”
洛承泽:“这是什么?”
洛承风打开荷叶,露出一尾烤得金黄的肥鱼,用手扇着风,问:“要不要尝尝?”
洛承泽咽了口口水:“哪里来的?”
洛承风:“你别管哪里来的,只说吃不吃。”
洛承泽摸了摸瘪瘪的肚子。他这一晚上沉浸在父亲和大哥都不要自己了的恐慌里,食不下咽,现在果然饿得不行。
他忍了片刻才伸出手:“拿来。”
洛承风笑眯眯地把鱼放到他面前,给他倒水。
洛承泽就着荷叶捧起烤鱼,小小地咬了一口。鱼肉的鲜香、咸中带甘的奇特口味、以及细碎的花椒末给味蕾带来的冲击,一股脑儿地在他唇齿间炸开。
洛承泽眼睛都直了。
这般绝无仅有的味道,他还是第一次尝到。
他感觉自己过去十三年像是白活了一样,居然到今天才尝到这般人间绝味!
他猛地又咬了一大口,再顾不上对洛承风脾气。
洛承风笑盈盈地看着他,把水往他面前推了推:“小口些,别噎着。鱼刺要吐出来。”
“鱼刺都烤焦了,很好吃!”洛承泽嚼得满脸红光,“哥,这鱼到底哪里来的啊?”
洛承风没回答他,只是问:“你有没有见过我的那只镯子?”
洛承泽心知肚明,装傻充愣:“什么镯子?”
“就是母亲留下的,你和我各一只,记得吗?”
“嗯,怎么了?你的丢了?”
“是啊,我前些日子明明带在身上,那日喝醉回来居然就找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