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笙熟练的掐灭烟头，清黑的眼睛盯着饺子看了一会，突然朝周寻笑道：
“别想用一盘饺子打听我的私事，我不想告诉你我今天发生了什么”
周寻把饺子放在两人中间的地板上，瞧了眼她脸上过于明显的巴掌印，低沉的嗓音，不急不缓，“我像是八卦的人吗？”
他把手里的筷子递给她，陆笙摇摇头，又从地上的烟盒里摸出一根烟。
“心里有火，得用烟才压得住，不然我发起疯来会把你吓死，你先吃吧”
说完，已经把烟含在嘴里，打火机怎么都打不着火，她脸色渐渐难看，周寻从她手里抢过打火机，仅用两下就打着了火。
陆笙烦躁的情绪很快被安抚，脑袋凑过去，薄荷味的洗发水味道和柠檬味的沐浴露味道直直窜进周寻的鼻息里。
他下意识朝后侧了侧身子，陆笙没察觉到他的动作，点着了火后，用力抽了一口，烟雾缭绕中，周寻捡起被她随手放在地上的毛巾，搭在了她脑袋上。
“如果不快点把头发擦干，你可能会感冒，我是病人，没办法照顾你”
陆笙笑着没动，甚至把毛巾往下拉了两下，正好遮住了眼睛，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两人谁也没说话，陆笙抽着烟，周寻吃着饺子。
周寻以为她不会开口，吃完饺子就准备撤了，陆笙却在他起身时，突然道：
“周寻，你能当我男朋友吗，三天就行”
房间里的光线有些暗。
周寻重新坐下，偏过头去看陆笙，见她纤细的肩膀微缩着，烟头已经熄灭，头埋在膝盖中，毛巾遮住了侧脸，只隐约可见白嫩细长的脖子。
他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道：“刚才那个男人，跟你长得很像，是你爸吗？”
陆笙转动脑袋，毛巾从头上滑落，她凝视着他，笑的花枝招展，“不是爸，只是一个提供小蝌蚪的生父而已”
周寻嘴角抽搐，然后把口袋里那张烫金名片递给她。
“你生父说，让我这个新男朋友在三天内离开你，价钱随便我开，我觉得挺诱人的，正好我缺钱”
陆笙伸手接过那张名片，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撕碎了，没错，撕碎了，特别碎，最后连一个完整的字都找不到，混在那些烟灰里，似乎那张名片从来不存在。
周寻看着她脸上那股咬牙切齿的狠劲，不动声色的吃了一惊，陆笙看着烟灰里的碎片，吐了口浊气，伸手拍了拍周寻的肩膀，笑道：
“好了，我解气了，你也别灰心，名片没了，他还会再来找你的，到时候可能会给你支票，你也甭客气，直接按最大的填”
周寻跟不上她的脑回路，略略无语，下楼从微波炉里端来一盆饺子，这次陆笙没客气，筷子都没用，直接用手拿着塞进嘴里，狼吞虎咽。
“真好吃，在哪买的？”
她连吃了十几个才想起这个问题，周寻沉默了一下，从她旁边捡起那半盒烟，抽出一根含在嘴里。
“我妈和高帛川送来的”
陆笙放下筷子，不吃了，扭头见他神色恹恹的，心思颇为沉重的样子，用脚踢了踢他。
“喂，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要不要当我男朋友”
周寻转头睨了她一眼，“你猜”
陆笙叹了口气，单臂搭在他肩膀上，似调侃道：“行了，不就是一个女人吗，你这样搞的大家都很尴尬，高帛川的饺子肯定是夏贝贝让送的，听说他们都要结婚了，迟迟没举行婚礼”
“我一个外人都知道为什么，你越是这样，夏贝贝越是愧疚，她心里的难受不比你少，既然那么喜欢她，就别让她这么难受”
周寻弹弹烫手的烟灰，“你不懂”，他也想放下，可是，人的感情总是这么奇怪，拼命想放下，反而被禁锢的越来越厉害。
陆笙搭在他肩膀的手一顿，默了片刻，跑去拿了两瓶红酒。
“我是不懂你们那些弯弯绕绕的故事，不过你要跟我比惨，你肯定比不上我”
她把倒好的红酒递给周寻，周寻没接，她也没坚持，很利索的自己喝了，连着两杯红酒下肚，她的视线有些飘忽。
“我那猪狗不如的生父，有个初恋，可惜人家嫌他穷，大学毕业后就跟富二代跑了，我妈嫁给他的时候，他穷得叮当响，我妈陪着他一路打拼，没有任何抱怨，跟着他吃尽了苦头”
“有钱了之后，那畜生就飘了，初恋又来找他，他跟狗一样又凑上去了，光明正大的养在外面，后来，我妈终于被他们熬死了，葬礼后第三天，他就把初恋领回家了”
陆笙的目光一直盯着地上那些碎片，看不出恨意，喝了口红酒后，甚至想笑。
“你是没瞧见，我把那对狗男女打的多惨，他们睡觉的时候，我拿着擀面杖进去的，没开灯，照着两个人的脑袋下死手，唉，就是可惜了，当时应该拿刀的”
周寻已经按灭了烟头，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脸，试图捕捉到她的难过和伤心，然而，她嘴角一直含着笑，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让他完全看不透。
“你……当时多大？”
他不知该说什么，只是轻轻的问出声，陆笙晃晃手里的高脚杯，唉声叹气道：
“十三了，唉，越想越觉得可惜，当时应该拿刀砍的，十三岁还没成年呢，正是杀人的好时机呢”
周寻没忍住，一巴掌拍在了她脑门。
“真是空有一副美貌，原来是个危险分子，这要是被高帛川听到，估计得关你两天”
陆笙噗嗤一声笑了，伸手拍拍自己的脸，略显得意，“是吧，我也觉得我挺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