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慕白将云顶仙宫的一切交代妥当,秦霜华和两位侍徒扶着他走出大厅,一路上,秦霜华看着柳慕白那十分虚弱的身体,和他那蹒跚不稳的步伐,昔日他那精神英雄的气概早已不见,在秦霜华的眼中,柳慕白在一夜之间仿佛衰老了许多,甚至他在柳慕白的身上感受到了一份悲凉。
秦霜华看着师父悲凉孤苍的背影,不知不觉的模糊了双眼,此时他觉得他的师父十分的可怜,十分孤独,回想起她师父当年叱咤风云的岁月,那是多么的英雄,是多么的令世人膜拜,可是,现在她的师父竟然沦落到这种晚节不保的地步,这种巨大的反差,让这位年过百岁的老人怎么能够承受的起,秦霜华越想,心中情感越是波澜起伏,不是滋味。
秦霜华看着眼前这位可怜的老人,不知道要怎样把柳英岚的死讯告诉他,她知道柳慕白再也经不起任何打击了,如果他知道了柳英岚的死讯,以他目前的情况来看,柳慕白必定会撒手人寰,驾鹤西去,对此,秦霜华犹豫不决,不知道柳英岚之事她该从何说起,才能最大程度的减轻此事对柳慕白的打击。
尽管如此,但是柳英岚的事却又不能再拖下去,在这样炎热的天气下,柳英岚的尸体就要腐烂变坏了。
正在秦霜华为难之际,一个云顶仙宫的女弟子小青正急匆匆的端着香油不知往何处赶,竟没有注意到眼前的柳慕白,差一点就将柳慕白撞了个满怀。幸好被秦霜华及时叫住,这才止住她的无心莽撞之过。
小青在秦霜华的惊扰下,忽然抬起头来,这才现了眼前的柳慕白,她赶紧跪地认罪道“请宫主恕罪,小青莽撞失态了。”
柳慕白看着这个女弟子手中提着的白莲灯笼,行事又如此匆忙,想必宫内一定有什么事生,要不然她不会如此莽撞,以致她如此失礼失态,而且这白莲灯笼是冥物,小青拿它有什么用,难道云顶仙宫真的生了什么事?
柳慕白让她起来,轻声的问道“你如此匆忙失态,手中还拿着这冥祭之物,到底所为何事?”
面对柳慕白的质问,小青惊恐不安的回道“师姐灵堂中的香油用完了,眼看长明灯油尽就要灭了,所以弟子才这般匆忙的要将香油送过去添加,确保师姐的长明灯不灭,至于这白莲灯笼,也是要送去师姐灵堂的。”
柳慕白一听到“灵堂”两个不吉利的字眼,他的身体不禁一颤,就像被谁用锥子狠狠扎了一下。
柳慕白用一双质疑的眼神看着秦霜华,希望从她的口中得到他疑惑不解的答案,为什么小青会说“师姐的灵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霜华小心谨慎的对柳慕白道“师父,徒儿正愁这事该怎样向您老人家开口?徒儿怕师父您这样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任何打击了……”
秦霜华的话,让柳慕白心里做了最坏的准备,他大概知道柳英岚生了什么事,但是他还是想要从秦霜华的口中知道确切的答案。
柳慕白对秦霜华道“你师姐究竟生了什么事?你尽管道予我听,你放心,我受的住。”
秦霜华见柳慕白心里有了准备,就宽心的坦言道“师姐早就和书生晨云私定了终生,晨云为了见师姐私闯云顶仙宫,正好被二师兄撞个正着,二师兄把书生带到大师兄那里,他们从书生口中得知书生和师姐的关系,他们为了保住师姐的清誉,又因为大师兄和二师兄都喜欢师姐,所以他们就用书生来比试,谁赢了,师姐就跟谁,可是此事因书生逃脱而东窗事,师姐因书生的死而殉情,因为师父昏迷,弟子只好自作主张为师姐摆设灵堂,只等师父醒来主持大局,再另作打算。”
柳慕白听后,面颊垂泪,心如死灰,他沉重的咳嗽了两声,对秦霜华道“你做的对,我没有什么安排,就按你的意思做吧,只是一切从简,不要对外声张。”柳慕白的语气低沉,就像有什么东西哽咽在喉。
秦霜华看着被两位侍徒扶走的柳慕白苍老的身影,现柳慕白没有再多提一句柳英岚的事,也没有打算去柳英岚的灵堂告别的意思。
秦霜华用一种几乎恳求的口吻道“师父,你不去看看师姐最后一眼吗?”
柳慕白颓然道“我想她和我一样,她不想再见到我,我也不想再看到她,如此见面只是徒增悲伤罢了,就让她这样静悄悄的走吧!”
秦霜华看着头也不回,饱经风霜的柳慕白的背影慢慢的消失在回廊尽头,一时之间她的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五味陈杂,真不是滋味。
秦霜华没有想到,柳慕白纵横江湖一生,江湖风光一世,到头来却败在他最心爱的女儿和徒弟的手上,真是“天意弄人不知时,人世风光看后生。世事无常难堪破,了然一身是孤坟。”
秦霜华按照柳慕白的意思给柳英岚开了一个简短的告别仪式,只不过这个告别仪式只有云顶仙宫的人参与,为了柳英岚的名节,为了柳慕白的面子,为了云顶仙宫的名声,秦霜华并没有邀请其他江湖门派的人物前来悼念。
柳慕白在云顶仙宫所有的人都在为柳英岚举行告别仪式的时候,一个人悄悄的拖着虚弱不堪和摇摇欲坠的身体,一路蹒跚,跌跌撞撞的来到柳英岚灵堂正对面的不远山丘上。
在那里,他可以清楚的看到柳英岚的灵堂,在那里,他可以看柳英岚最后一眼,他久久的伫立在山丘之上,一动不动,眼中泪花沾湿了睫毛。
唯死不救和阎王手也想在离开云顶仙宫之际,看看柳英岚最后一眼,但是他们为了柳英岚做出违反宫规禁令,现在又被他们的师父赶出了云顶仙宫,他们怎么还能厚着脸皮当着全宫上下的人踏进柳英岚的灵堂。
唯死不救和阎王手为了维护他们最后的尊严,他们来到柳慕白所在的山丘之上,因为在云顶仙宫的这些年,他们对云顶仙宫周围的环境了如指掌,他们知道,从这里可以清楚的看到柳英岚的灵堂,他们可以在这里向柳英岚告别。
唯死不救和阎王手来到那坐山丘之上,他们没有想到,他们会在这里看到他们的师父柳慕白,两人唯唯诺诺的靠近柳慕白,就像一个犯错受罚的孩子,不敢靠近自己的父亲。
柳慕白感知到他们的到来,并没有转过身来看他们一眼,依然背对着他们,好像是不愿再多看他们一眼,似乎害怕又引起他刚平复不久的伤心之事,又或是害怕让唯死不救和阎王手看到他那濒死的面容。
柳慕白淡淡的道“看吧!都来见见她最后一面!”除此之外,他没有再说一句话。
唯死不救和阎王手来到柳慕白的身边,他们不敢看柳慕白的脸,害怕看到他那双审判的眼神,再次让他们陷入无地自容的境地,他们静静的看着柳英岚的灵堂,静静的目送柳英岚最后一程。
柳英岚的告别会终于在这冰冷的山风中落下帷幕,唯死不救擦干他那悲伤的泪水,静下心来,想要对柳慕白说些什么,但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要说他们所犯下的错,这无异于会将柳慕白更早的送进阎王殿,和他说说过去的那段美好的时光,恐怕又要让柳慕白老泪纵横。
不擅言谈的阎王手面对着那对他们失望透顶的师父,只能无声的站在一旁,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在等待,等待唯死不救打破现在这个尴尬的局面,等待唯死不救打开和柳慕白聊天的话匣子。
唯死不救实在找不到任何话题的突破口,他又不可能就这样干耗着,等待柳慕白主动给他们找话题,找他们谈心。
唯死不救尝试着呼叫了几声“师父…师父…”想伺机寻找和柳慕白谈话的突破口,可是柳慕白并没有回应他。
唯死不救认为柳慕白还在生他的气,他还是不敢看柳慕白那盛怒的样子,他再次微微的颤抖着声音,对柳慕白道“师父,徒儿已经知错了,你就不要再生我们的气了?小心保重您的身体。”
柳慕白对唯死不救的话依然无动于衷,没有一点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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