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玉梅听到她说这话,脸上的笑僵了一瞬,原本想解释清楚,他们家不可能要求女儿帮衬,女儿也没有帮衬的义务,但是想到这亲事好不容易有了转圜的余地,自已这样说,估计就成不了了。
青树早就过了结婚的年纪了,他这样的情况,再不娶妻生个孩子,以后老了,动不了了,身边连个照看的人都没有,想到这里,她便没有开口否认。
想着以后姑娘嫁进门来,自已好好待人家,脏活累活自已多做点,不让对方受委屈就行。
旁边的媒婆,见她没有否认,脸上堆起笑,提点着说道:
“既然女方那边同意了,你们也应该拿出诚意来不是,俗话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这要娶媳妇呀,可不能抠抠搜搜的,一抠搜,媳妇就没了。”
郭玉梅自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忙表示道:
“好的好的,还是按照我们原先说好的,买一辆自行车,然后再给120块奶金。”
他们夏家虽然没有外债,但这些年没有当家人,只靠孤儿寡母赚工分,经济实在是拮据,这些已经是他们家,能拿得出来的所有的家底了。
“哎呀玉梅妹子,我刚刚不是说了吗?娶媳妇儿可不能抠搜,买一辆自行车还行,但这奶金嘛,还得往上再加一加。”媒婆拉住了郭玉梅的手,眨巴着精明的小眼睛说道。
郭玉梅知道这门亲事来得不容易,如果这次没成,青树不知道又要再等多久才能娶上媳妇儿,于是努力地挤出一个笑脸来,问道:
“那你看多少合适呢?”
只见那媒婆抬起了手,放到郭玉梅面前,然后张开了五个指头,笑着说:
“这个数就成。”
郭玉梅看着她张开的五个手指,以为是再加五十块,暗暗在心里咬了咬牙,五十就五十吧,然后点了点头:“那成,就再加五十块。”
“什么再加五十块,是一共要五百。”媒婆见她会错了意,马上扯开嗓门纠正道。
郭玉梅疑心自已耳朵听错了,在他们村儿里,结婚彩礼最高也就两三百,就没听说过哪家奶金要五百块的,疑惑地问:
“老姐姐你可别给我开玩笑,你看我们这个家,哪里像拿得出五百块的,把我这把老骨头卖了也不成呀,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哎呀,没有就想办法呀,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了?”媒婆说。
“我能有什么办法呀,即使我们一家都去卖血,也凑不出五百块呀!”郭玉梅沮丧地说道。
“卖什么血?你看你一家人瘦的,丢锅里都熬不出二两油来……”那婆子说着,眼珠子忽然一转,精明两个字就差写在脸上了,只见她压低声音,小声说道:
“你女婿昨天给你买的那些东西,也值好些钱了吧,五百块你觉得是要了你老命,但对他们这些有钱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有钱人嘛,最看重面子,只要你开口问他要,他肯定给。”
听到这里,夏青柠犹豫了一下,转身回了房间,在床头拿了昨天陆惊蛰给的五百块,和原身的四百块放在一起,准备一起交给郭玉梅。
这些钱本来昨天就要给她的,但是晚上自已和夏青草说完话,心情有些复杂,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夏青柠还不知道,夏青树现在的感情状况,她只在原身的记忆里得知,哥哥夏青树确实有一个两情相悦的青梅竹马,心想着如果这钱能帮他娶到心爱的姑娘,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可当她拿着钱再到厨房的时候,却发现郭玉梅和媒婆都不见了,她找了一圈都没看见人,正疑惑着,就听到院子后面响起了郭玉梅吞吞吐吐的声音:
“惊蛰,有件事,妈,妈想给你说说……”
她不会是准备问陆惊蛰要钱吧,难道她不知道,如果她这样做了,不止她的闺女,乃至整个夏家,都会被人低看了去。
夏青柠情绪很复杂,刚刚建立起来的亲情堡垒,仿佛就要倒塌。
或许郭玉梅爱原身不假,但比起儿子的婚事,闺女真的没有那么重要了。
夏青柠不自觉皱起了眉,快步走了过去。
她走到通往后院的门口,刚想要出声阻止,却忽地又禁了声,因为她听到郭玉梅用十分卑微的声音对陆惊蛰说:
“我知道青柠做的那件事,你心里一直有疙瘩,但是那件事真不怪她……”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忽又继续说道:
“她那么做,都是我教的。”
谁说我们没钱?
在陆惊蛰晦暗不明的眼神中,郭玉梅十分内疚地继续说道:
“小柠从小就胆小,她哪敢自作主张爬你的床,因为知道她从小就喜欢你,我才给她出了这个主意,你要恨就恨婶子吧。”说完看向陆惊蛰,声音变得越发急切??
“你不认我也没关系,千万别再因为这件事责怪小柠,和她闹别扭了。”
听到这里,夏青柠再次动容了,更为刚刚误会郭玉梅而感到羞愧。
她哪里是来问女婿要钱,她是豁了这张老脸不要,把所有过错都揽到了自已身上,只为扭转女儿在女婿心里的形象,
估计昨晚听到女儿说,还没有和陆惊蛰行房,她一晚上都没有睡好吧,一早起来就来找女婿了。
这些话,她说给女婿听,实在是别扭,但为了女儿她可以不要面子,甚至尊严都可以不要,只是希望他能把不满和责怪转移到自已身上,别再为难女儿了。
陆惊蛰默默地站着听完这些话,他并没有说什么,脸上的表情依旧平淡,聪明如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郭玉梅在说谎,只是并没有想要揭穿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