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黄在木纱门外急得团团转,一双前腿趴在门上,露出两个肉嘟嘟的梅花印来。
阿磐不去管它。
进了里屋就往屏风后去,就在屏风后坐下,剥下半张衣袍给阿砚喂奶。
一堵住孩子的小嘴,哭声立时戛然而止。
一双大眼睛还凝着泪珠,好好看着自己的母亲,已经咕叽咕叽,开始专心喝奶了。
孩子最容易满足,一口奶就能哄得好好的。
母亲看孩子,真是怎么都看不够啊。
阿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爱怜地抚摸阿砚的小胖脸,小鼻子,小耳朵。
也一下下地摩挲那竖起来的一撮毛,温柔地唤他,“阿砚,好孩子,以后都有母亲了。。。。。。。母亲宁死也要护住你。。。。。。”
阿砚似是听懂了,哼哼唧唧地应了,粉嘟嘟的小手捧住自己的母亲,吃得心满意足。
忽而听见木纱门响,有人进来。
阿磐一凛,赶紧拉上衣袍,把领口拉得紧紧的,理得熨熨帖帖的。
阿砚没有吃够,伸出小手来抓。
但人已经进了里屋,到了屏风后来。
哦,是魏王父。
她从前曾假想过无数次他们父子二人相见的模样,至少从赵国北地田庄南下时,在那不急不躁的马车里是一次次假想过的。
那时候她想,她要抱着阿砚好好地向谢玄展示。
她会赞叹,“夫君瞧,阿砚多漂亮呀!”
她会说,“我早说了阿砚就是小小的‘大人’,夫君还不信呢!夫君好好瞧瞧,眉眼是不是与夫君一样?”
她还会说,“酒窝确实是天生就有的,夫君瞧,阿砚的酒窝,是不是与你长在一样的地方?”
她还会捏着那一撮竖起来的胎毛,认真告诉他,“这就是我与夫君说起的‘狼毫’,旁人说这样的孩子是天生犟种,可知道阿砚的父亲是什么人?”
她会说,“魏王父的孩子怎么会犟,魏王父的孩子必是这天下一顶一的好人物。”
然而这些不过是假想。
如今时移世易,这样的话到底是说不出来了。
只抹了眼泪,笑着向来人介绍,“大人,这是阿砚。”
她不说“这是大人的孩子”,也不说“这是我们的孩子”,她知道自己与魏王父终究是不一样的人。
那人眸光温和,他说,“孤知道。”
是啊,魏王父运筹帷幄,没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他们之间生疏至此,待孩子又能亲昵到哪儿去呢?
何况,他从来也不曾陪在阿砚身边。
阿砚急得伸出手来呼啦,小胖手揪住她的领口,紧紧揪着不松开,咿咿呀呀地要说话。
阿磐笑着垂头,背过身去哄她的孩子,与她的孩子挣着领口,“阿砚乖。。。。。。阿砚乖。。。。。。。母亲在这里呢!”
大抵是有生人在,因而阿砚哄不好,不仅哄不好,还哇地一声咧嘴大哭。
真叫人手忙脚乱。
她记得魏王父一向喜静,不喜欢人多言多语,想必也不会喜欢哭哭闹闹。
怕惹那人厌烦,阿磐一边哄着拍着,一边转头要劝那人回避,“阿砚没吃饱,大人。。。。。。”
哄孩子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堵住他的嘴巴,一招就能见效。
一转头,见那人眼尾已不知何时泛起了一层薄薄的红。
那双凤目之中,已然支离破碎。
阿磐怔然问道,“大人怎么了?”
那人片刻后说,“孤抱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