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就在太行以西,旦一翻过太行,晋阳当其冲。
赵国内忧外患,赵王又惊又惧,一病不起。
很快赵氏又死了一位公子,大抵还是因了党派争斗,但并不知死的是谁,是赵二赵七,还是赵三赵六。
孩子的事解决完,她也就远远避着,不再插手。
当局者迷,置身事外,好像什么难题也都能迎刃而解了。
赵人消停的时候,她便端茶送水,伺候汤药,什么都做得尽心尽力。
只有一样,袍子要穿得严严实实,脖颈再不许露出多余的皮肉来。
王父睡着时,她便叫自己忙起来。
人一忙起来,就不会再胡思乱想。
与赵媪合计着阿砚现在能长多少,是胖是瘦,寻了些十分轻软的袍子,闲下来就缝衣裳鞋子。
她绣工好,缝得又仔细,心里都是阿砚,也不觉得累。
成日地见赵人四处搜捕,挨家挨户地抓人,再不敢出门。
然虽不出门,搜捕的人还是一拨一拨地来,晋阳的狗还是没日没夜地吠。
他们下榻的宅子又被仔细搜捕了两次,只搜身上受了箭伤的人。
中箭伤的魏人,没有旁人,只有魏王父而已。
赵人几乎要把这宅子掀翻,再掀个底儿朝天。
此处既已暴露,因而也就连夜转移。
转移了好几个地方,东躲西藏,仍旧还在晋阳。
到哪儿也都得带着她缝好的小衣裳,带着她的小黄,还有带着赵媪和女医官。
成日提心吊胆地躲藏,尽心尽力地侍奉,也苦心焦思地盼着她的阿砚。
也不知道到底要在晋阳待到什么时候,不知道阿砚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送回来。
因了折腾,谢玄的伤总养不好,他们的将军也已经折了四五人,可他仍旧一次次出门,不知在晋阳布局什么。
待到了五月中,忽然听说赵王驾崩。
这可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啊,赵王一死,满城搜捕王父的赵人立时就被撤了回去。
赵国王室两大公子党派又开始打得头破血流,哪里还有多余的心神去与魏武卒打仗,更不必提还有什么闲暇去搜捕魏人了。
紧接着好消息又来。
外头有人来禀,说小公子,找到了。
这便见赵媪抱着孩子跑进来,那肥美的身子跑得一颤一颤,她的小狗也跟在后头屁颠屁颠地跑,“汪!汪!汪!”
赵媪欢喜地眼泪一汪一汪地流,“夫人啊!小公子回来了!小公子回来了!”
哦,她的阿砚。
孩子一回来,阿磐的心都软了。
拆开襁褓,翻来覆去地查看。
那像狼毫一样的胎毛仍旧倒竖着,眼睛,鼻子和嘴巴,也全都与他的父亲一模一样啊。
萧延年没有食言,也没有诓她。
这是一个被养得白白胖胖的小婴孩。
看见她的孩子,她心里的酸涩啊也不知从何而起,又要蔓延至何处,只把阿砚紧紧抱在怀里,抱着就哭。
放声大哭。
也不知多久都不曾哭得这般痛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