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兴刚把碗筷入进洗碗池里,沈家宜就找上门了,她挎着个菜篮子,以前梳得整整齐齐的齐耳短也有些散乱,白皙的脸蛋上泛着潮红,气也有些急,看得出来她来得很匆忙。
“二哥,大牛说三天后你就要去Q省农场了,你还是赶紧拿东西消灾吧,Q省那是什么地方,你能吃得消?”沈家宜的这几句话还是带着些真心的。
沈家兴隐晦地看了眼这个从小当作女儿疼的幼妹,心里涩涩的,说不出的滋味。
“我早说过,沈家的东西全都上交了,就剩下家里这些家具,石大牛想要就来拉。”沈家兴指着身后的五斗柜说道。
沈家宜半信半疑地看着他,试探问道:“二哥,钱财再重要可没有性命要紧呀,大牛说了,只要你交出东西,一定能保你下半辈子平安的。”
沈家兴心内冷笑,故意说道:“我倒是想花钱买平安呢,可也要拿得出银子啊,沈家宜,你要是还记得我是把你养大的二哥,就不要用东西来做交换条件,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养育之恩的?”
沈家宜面上讪讪的,辩解道:“我和大牛自然是想二哥好好的,可大牛官低言轻,说的话不管用,要是二哥你肯交……”
说了几句话又绕到了东西上,沈家兴指着门口冷冷道:“滚,我沈家兴从今天开始同你沈家宜一刀两断,我没有你这样黑心肝的妹妹,就当老子几十年养了一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沈家宜面色大变,对自家二哥的变脸也有些气,她这趁着买菜的工夫急急忙忙赶过来报信,二哥不领情不说,还说出这样绝情的话来!
真是气死人!
沈家宜本就不是什么真正温婉善良的性子,从小被沈家兴娇宠着长大,脾气岂会真的良善?
来了火气的沈家宜语气也不好了:“二哥你别狗咬吕洞宾,我这真是吃饱了肚子没事情干呢?你有本事就去Q省农场抱着你那一大堆宝贝改造好了!”
想想她似是还觉得不甘心,继续说道:“说起来那一堆宝贝里还有我的八十八抬嫁妆呢,阿爹以前答应了的,结果二哥你一抬都没给我,我连个影子都没瞧见!”
沈家兴呼吸急促,脸涨得通红,手也颤个不停,似是想要说什么,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额头上的青筋爆得似蚯蚓一样扭曲,眼珠子都要弹出来了。
沈娇看着不好,忙端了杯温茶让他喝下,再不停地替沈家兴顺气,好不容易才长长地吁了口气,脸上的红潮褪了些。
沈家宜也被刚才沈家兴的模样吓了一跳,不过见他好起来了,心便放下了,张嘴又要抱怨了,沈娇看得火起,这个坏女人是要逼死爷爷才肯罢休啊!
气得她抽出了匕就朝沈家宜刺去,现在她年小体弱,只有用这把匕才能挥威力,不过她也没真刺,就只是拿刀随便比划了几下,把沈家宜的淡灰列宁装给划了个洞。
沈家宜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后退,她是真担心这个小侄孙女下手没个轻重,待缓过劲来,她也放下了脸,沉声喝道:“沈娇,我可是你姑婆,怎么没大没小?”
沈娇尖声道:“你是坏人,欺负爷爷的坏人,我才没有你这样的姑婆!”
沈家宜低头看了眼划破洞的列宁装,心痛万分,这套列宁装她才穿了三四回,这一下子就破了个洞,她能不心疼吗?
算了,补补好给大牛的大闺女穿吧!
她可从不穿补过的衣服,只是又得问大牛要布票了,一套列宁装得九尺布,布票可得不老少!
沈家宜看着举刀冲她怒目而视的沈娇,来不及思考侄孙女的性情怎会大变,气得就又要骂过去,缓过劲来的沈家兴已经拿着一把大扫帚抡过来了。
“滚,滚,老子就是死在Q省也不用你和石大牛管,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
“二哥,有你后悔的时候!”
沈家宜悻悻地离开了沈家,临走时那不甘心的神情让沈家兴心寒更甚,一时间竟有种众叛亲离的苍凉感,他这一生怎么就这么失败呀!
“爷爷别伤心,我会永远陪着您的!”
沈娇看着这样落寞的沈家兴真的很心疼,前世的爷爷独自一人时就总是这样的神态,她走上前抱住沈家兴的脖子,依偎着他的脸蛋,想给爷爷一点安慰。
抱着孙女的娇软的身子,沈家兴仰起了头,将流出来的眼泪又灌了回去,他得坚强起来,他还得守护孙女哪!
抹去眼泪,沈家兴开玩笑道:“娇娇可不能永远守着爷爷这个老头儿,爷爷还要看着娇娇出嫁呢!”
沈娇闷闷道:“不要嫁人,我就一辈子守着爷爷!”
嫁人有什么好的,前世她差点就成了白苍苍的总督大人的第九房小妾,这一世她一点都不想嫁人,只想守着爷爷好好过日子,替爷爷养老送终,以后她一人了就绞了头做姑子去!
沈家兴假意斥道:“净说胡话,女孩儿家怎么可以不嫁人?爷爷可还等着抱重外孙哪,最好是再生个和娇娇一样漂亮的重外孙女,那才美呢!”
沈娇心中一动,问道:“爷爷,为什么我的模样和阿爹姆妈他们不像,我的眼睛是蓝色的,他们的都是黑色的。”
沈家兴面色微变,很快就又笑道:“因为娇娇长得像你的祖母,你的祖母不是Z国人,是白俄姑娘,你祖母有一双像大海一样的蓝眼睛,很美!”
“白俄是哪里啊?”沈娇好奇问道。
沈家兴说了半天才算是把白俄在哪说明白了,沈娇恍然大悟,那不就是关东那边的老毛子吗?
听说那里的人都是吃生肉,饮人血的,就跟野人似的,祖母怎会是那里人?
“那祖母在哪里?我都没见过祖母。”沈娇有些遗憾。
沈家兴叹了口气,怅然若失,看着远方的眼睛没有了焦距,似是在回忆什么。
“你祖母是白俄的贵族,她在生下你阿…父亲后就被家里带走了,离开了Z国,我也不知道她现在是死是活。”沈家兴的声音里满是惆怅。
沈娇看得出来,沈家兴与那位野蛮祖母感情一定很深,忙安慰道:“祖母她老人家一定在等着您去接她回家呢,到时候咱们一家三口过日子。”
沈家兴被逗笑了,刮了下沈娇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