褒珦隔日便请人打造了一面墙的编钟,亲自为褒姒敲打奏乐,他找了褒地最好的舞师来教褒姒跳舞,她有些事儿做便能忘了伤痛,叫一个孩子承受丧母之痛,褒珦于心不忍,每每想起褒姒的母亲因为自己的冷落终于郁郁而终,他的心头更加不是滋味,只能以自己的方式对这个女儿更好一些。
从那日起,褒姒再也不哭了,却也从此不再展颜。
她歪歪扭扭的童稚仿佛就在那一夜里,被抹得干干净净。
这就是那位严父,他出声喝止住哭泣褒姒的时候,从未想过那个孩子只有五岁而已。
褒姒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从离开褒城踏入镐京城的那日起,她就该知道自己和褒家从此以后再无关系。可如今赤裸裸的面对这个现实之时,她又现自己仿佛仍旧是当初那个五岁孩童,一脸彷徨而手足无措,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便只能学着大人的模样继续行走。
琼台殿中,大门微敞,晚风徐徐拂面而过,褒姒停在了大殿门前,透过门缝,一副晚夏春色映入眼中。大王不知何时折返回了殿内,褒姒下午与虢石父去了一趟地牢便只留下了桑珠一人侍奉在殿内。
两人的样子如此刺目。
褒姒闭起了眼睛,恨不得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过。
那日从前殿退朝回来,桑珠便是一脸狼狈的模样,衣冠不整、头凌乱的跟着姬宫湦从殿外归来,褒姒只当是彻夜的清点打赏之物叫她无暇顾及自己的容颜,没有在意。却不想在华辰殿生的一幕如今却也生在了琼台殿中。
廿七捂住了嘴,她害怕自己会失声叫嚷出来。
褒姒猛地退后了一步,拉了一把廿七的袖子,转身匆匆的朝着殿下的台阶跨步而去,步子越迈越大、越走越快,她几乎都要以为姬宫湦待自己是动了真情,如今这一幕才像是一个耳光袭来,将自己又打回了现实,她仍旧只是那枚棋子,棋子就该有棋子的本分。
棋盘之上的白子只有围剿黑子的功用,何时见过他们能够自相残杀?
“小姐,”廿七有些跟不上褒姒的步子了,“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赵公府上,”褒姒说道,语气中听不到一丝一毫的波澜,冷静到令人觉得害怕。
“刚才大王……”廿七想要说些什么,将事情整理清楚说与她听,却被褒姒打断了,她猛地转过身看着廿七,用严厉的声音说道,“今日就当你我尚未回宫,此番出走要稍晚些时候才能回来。”
“是!”廿七对面前的褒姒有些惧意,微微躬着身体作揖应道。
褒姒点了点头,转过身又朝着门外宫外疾走,因为有刚才虢石父的带路,几位守门的侍卫都知道褒姒的身份,不敢明着阻拦她,纷纷避让默许褒姒再次出宫,她朝着赵公府上疾走,依着年少时候的记忆,还能从弯弯折折的道路中识出舅父的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