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一吹,酒气消散。
一个念头却突然涌上章振礼心头,让他一时惊讶、又不敢相信。
安国公见章振礼顿了脚步,问:“怎么了?”
章振礼敛眉,语气平静:“没什么。”
安国公一眼没看出端倪,且但凡有事,侄儿都会与他通气,他也就不再多问。
“你伯母糊涂得很,”他道,“但我也有一些事没有相通。”
章振礼试探着问:“伯父指的是什么?”
“郡王爷盯上我们算是情有可原,”安国公摸着胡子,沉声道,“但依你的观察,他待余家那丫头又不似当个棋子。我们和定西侯也算无冤无仇,陆念母女两人这般积极,到底算怎么一回事?”
无利不起早。
王爷许了多大的好处,才能让陆念母女把他安国公府的后宅挑乱了。
章振礼暗暗舒了一口气。
他还以为伯父和他想到一处去了,原来并不是。
他先前突然想到的是阿瑛的那句“易地而处”。
毫无疑问,阿瑛是话赶话说出来的,就是一句质问而已,完全没往心里去。
被问的振贤也不会往心里去。
可偏偏,章振礼此刻回味起来……
伯母那惨白的脸色,到底是心虚害过妾室还是、还是“易地而处”?
倘若当真生过那么荒唐的事,那她对阿瑛偏宠与呵护也就说得通了。
伯母的性格尖锐又自我,她若是连妾室都容不下、为此不惜动杀机,又怎么会对妾室所出的女儿疼到骨子里?
除非……
所以,她才会那么反对阿瑛祭祀温姨娘。
章振礼抿了下唇。
好一个陆念啊!
她挑拨阿瑛时有想到这一点吗?
到底是她瞎猫碰着了死耗子,还是本就是有的放矢?
她一个外人,如何晓得安国公府内里的状况?
可就算是瞎猫碰着死耗子,陆念也先押中了温姨娘死得蹊跷。
脑海里,闪过的是陆念抓着他衣襟时那冷漠又狂妄的笑容,她的得意、她的张扬。
她的那只手,柔若无骨,也很衬她的人,就是条吐着信子的毒蛇,时时刻刻都想着咬你一口。
章振礼拧眉。
他又想起来陆念挑拨他都那些话。
“国公夫人管天管地不至于管到小叔子和弟媳妇身上。”
他知道陆念是挑拨,也知道伯母真不至于,但是……
陆念真的就全是瞎说胡编的吗?
她这只瞎猫,爪下到底有没有扣着耗子?
她是不是还知道些什么?
酒气在夏夜黏腻的暖风里又蒸腾起来。
章振礼眸色深沉,抬手抓了下脖颈,难得的,在回屋休憩之前把严实整齐的领子扯开了些。
而后,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