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底深渊里,黎淼又一次,见到黎花。
校园暴力后,只隔了一天,她就在父母的劝说下,重新回到学校。
然而,同学们的闲言碎语,手机里的奇怪短信,在海外门口专门来参观她的外校学生,像在撕裂的伤口上洒开水,反复折磨她。
她被击垮了,她哭着冲进家门,对下了班正在玩电脑放松的黎胜利说:“爸爸,我还是忘不了那天,我撑不下去了。”
她知道自己不行了,放弃一身无用的傲骨,主动向外界寻求帮助。
黎胜利说:“懦弱。”
黎胜利说:“爸爸教你一句话,你听好,人走茶凉,她不是已经转学了吗?你忍过这两天,还有谁记得她?”
好像迅速下坠了几千米,黎淼害怕却喊不出声,她浑身是汗,黏热到蹬开被子,眼皮不安抖动,却在药力的作用下,睁不开。
然后她在深渊里,又见到张莲。
“不是在家跟我打架的时候能耐着呢吗?到外面怕了?”张莲不屑,又大方地教她,“你就冲着她一个人打,往死里打,其他人都不敢打你。”
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事情,孤身一人的她,原来还可以在同校同学,和外校会打架的男声面前,对许晨光这样做。
黎淼惊愕。
原来这只是一件小事,是她自己软弱无能,才会日夜被折磨。
原来如果是其他人遇到这种事,都能勇敢地当场解决。
是她太差劲了。
她不配为这样不值一提的小事,去打扰父母。
她是没人要的肮脏烂臭的垃圾,应该日夜活在垃圾场。
于是,在求助后的第二天,黎淼不再去学校。
她趁早上张莲洗漱的时间,拿了她的手机,偷偷给娄老师发了短信,请了一次又一次的假,并以要学英语单词为由,把张莲的手机带进厕所,等娄老师回复的短信发过来,被她及时删除。
然后她背着书包,正常时间点出门,在各种各样的免费地方,荒废掉生命中宝贵的一天又一天。
不断下坠的悬崖戛然而止,黎淼心脏停了几秒,被迫从药物中醒过来。
她的世界长达半小时天旋地转,此间漫漫长夜,再也无法入睡。
她在狭小的房间玩了一把又一把扫雷,一刻不让脑子休息,反复计算,瞪着酸胀的眼睛,熬到天亮。
看向泛白天空时眼睛被刺痛,眩晕感再度来袭,这次更强烈,黎淼飞奔下床,冲进厕所吐了一滩弥漫腐臭气息的暗黄秽物。
她蹲在地上抱着厕所歇了一会儿,忍过胃里最不适的一段时间,扶着墙勉强站起来。
手指延着墙壁向下,摸到水龙头,黎淼用凉水洗了把脸,吸了一点进鼻子,把鼻子里涌出来的臭味也洗出去。
她踩着小矮凳,打开窗户,让臭气散出去。
黎淼好累,熬了一夜,她的身子愈发虚弱,光是打开一扇重窗,她都需要歇一会儿。
她闭着眼,枕着自己靠在窗户上的胳膊,感受时间流逝。
此时一阵春风扬起,扑面一阵带着晨露的杨柳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