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色,袖口边缘一圈红黑相间的纹理。
她低头,看见自己的手臂和别人的校服袖子蹭在一起,粗糙的织物面料,瞬间在她的皮肤上印出几道密密麻麻的红色纹理。
黎花知道蹭到她的是谁,是隔壁班不相熟,但还算认识的同学,以前见面会打招呼,可是今天她装作没看到她。
分明对方前面还有大片的空地,而黎花身后已经比肩接踵,可是黎花没有提醒她,只是低着头,把手抬起来,别到背后。
她离她们很近,看着他们成群,互相在彼此耳边,说她听不到的悄悄话。
她仿佛得了某种只要跟她说话就会被传染的瘟疫,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人,只会偷偷看她。
站在去往学校的公交车上,黎花心里成片成片的虚无,穿破心脏,散开成一整片枯萎的荒野。
荒野之上扎着没有生命的稻草人,对着世界展露诡异的人造笑容。
梦里忽然多了许多银白色的光,黎花下了公交车才看清楚,那是在车上,她被人扎进身体里的刀。
嘈杂的早自习在她进教室的一瞬间变得安静,存在于别人口中的,她的名字,瞬间消散。
曾经她只有许晨光一个朋友,渐行渐远后,她忙碌于学习,其他人也都有了固定的朋友,所以她多数时候一个人独来独往。
坐下后,教室里仍旧是安静的,同学们不再讨论,而是纷纷拿出教科书,用教科书挡着脸,给彼此暗示的眼神,或好奇,或疑惑。
早自习结束后,高莹过来小心翼翼地关切:“黎花,你没事吧?”
高莹不算是她的朋友,她们只是经常讨论三角函数,说的话多一些,算是相熟。
和行至由我,衣着随意的黎花不同,高莹总是戴着黑色厚框眼镜,从不打扰课堂纪律,是标准的两耳不闻窗外事好学生。
所以。
那天发生的事情,连她这样的同学,都知道了。
黎花仰着头,眼前涌现出化不开的白雾,僵硬的嘴说不出来一句话。
这时,乔亦阳出现在教室门口。
她的视线又变得清晰。
他还是和前天晚上放学时见到的一样,干干净净的,背脊直得如山峰顶挺拔的槐树,明媚而耀眼。
他说:“黎花,凌主任叫你。”
他陪着她,从二班的前门,走过一班的后门,再走到一班的前门。
往右拐,走到楼梯口,那里的大窗户阳光充足,倾泻而下,他高瘦的背影自前而后,影射在她胸前。
他的脚步仍然没停,黎花忽然说:“我自己去吧。”
“黎……”
她不敢看他的表情,目不斜视地绕过他,走上四楼。
正好这时,从四楼下来两个高三的女生,她们看到黎花时对视一眼,忽然站在外面的女生抱住了站在里面的女生,说起了她听不到的悄悄话。
身前是不敢凝视的深渊。
身边是泥泞荆棘的荒野。
身后是明媚到耀眼的乔亦阳。
哪一个,她都不敢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