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文和莱尼特凑的很近,那双浅绿色的眸子就在莱尼特的酒红色的眸子面前,甚至能沾染到对方的呼吸。
“莱尼特,你这样的神情,让我都有些怀疑那个拙劣的圣女说的是不是真的预言了。”
莱尼特的眼神兴致盎然又饱含肆意,正要她靠过去拉近距离,泰文又若即若离地抽身远去了。
“污蔑我的人并不会让他们强大,而我手中握的是这个国家最有力的棋子,如果不是圣女我和我儿子的关系也不会成为利益的关系链。
“托马斯·莫尔只是个愚蠢的毒夫,相比起他,公爵您反而要聪明的多。”
泰文的眸色暗了暗,嗓音低沉沙哑:“无论如何,我需要凯瑟琳诞下国王的子嗣。”
“好的。”莱尼特再次展开火烈鸟羽扇遮盖住她翘起的嘴角,“如你所愿,泰文公爵。”
黑色荷叶边裙摆的一角,在廊柱间一滑而过。
……
克伦威尔用恭敬又谦逊的目光面对着国王卡里古拉,他知道自己能在这个波光云诡的宫廷站稳脚跟,他有且只能有一个能效忠的主子——卡里古拉·潘多拉贡,亚瑟兰的君主,一个年轻有野心兴致勃勃的君主。
在卡里古拉下令批捕和彻查有关肯特圣女一干人等时候,克伦威尔便带动了他从王国王都到各郡的消息贩子,通过金钱和证人的联系,将其一整条连带着的利益关系都连根拔起。
克伦威尔的间谍遍布在各个大臣的府邸里,不管是端上朝鲜蓟的女仆还是为宾客醒酒的执事都是克伦威尔的人。
然后这张罗列着证据和人物清单的纸张摆在了卡里古拉的面前。
自始至终没有人相信“圣女”的鬼话,有的只是为了扯出这一系列主使而已。
这个纸张的所牵扯的人物之多已经遍布整个国家中枢的14还要多,包括王国大法官托马斯·莫尔,罗切斯特主教、阿贝尔、艾迪生、劳伦斯等主要大臣,这些牵涉众多的人物中不仅和罗马教皇国相勾结,还包括前任国王乌瑟的兄弟,卡里古拉的远亲。
“真是惊人。”看到这个鲜血淋漓的名单,卡里古拉露出一副属于挑衅雄狮的动怒笑容。
“如果不是这个名单到了我的面前,我还不知道有这么多人恨我欲死。”
克伦威尔实时保持了沉默,他知道眼前这位国王不需要安慰,也不需要他表达信任,自始至终卡里古拉都不会信任克伦威尔。
因为这个多疑的好斗的残酷的君王,自始至终都只信任加利亚一个人。
如果克伦威尔在这个时候向这位君主表达忠诚,等待他的将是毫不留情的嘲笑和讥讽。
“这些人,先是直接参与人员,我不管他们是愚蠢轻信还是老迈到老眼昏花,一切按照法律来办。”
克伦威尔俯身道:“是,陛下。”
就在克伦威尔要转身告别时候,卡里古拉突然叫住克伦威尔。
“托马斯·莫尔撤职后就由你担任王国大法官。”
尽管早就有此预料,但是克伦威尔的血液也因为这一句话迅速的涌动,甚至让喉咙感到干涸。
“还有,稍后你需要向加利亚解释你的行为,克伦威尔。”
克伦威尔愣住,他看到了卡里古拉那穿透他兴奋的,审视又冷漠的目光。
“无论你是否绕过法律给那些赞同你的改革派输送利益,还是收受贿赂绕过下议院。克伦威尔,你必须向加利亚解释清楚才是。”
刚才翻涌的热血,霎时间冰冷如冰川下涌动的寒流。
克伦威尔起身告退,在他离开书房的门扉,一个侍从紧接着进入。
克伦威尔隐约知道那是国王的眼线,他没有好奇的想法直接走出连廊来到歌舞升平的舞会。
克伦威尔知道他所侍奉的君王是个有极大野心者,他不但对着垄断专权野心勃勃对于亚瑟兰之外的领土也磨刀霍霍,对内卡里古拉为了上位大肆打击旧贵族势力,剥夺其财产尽数收归国库,旧贵族的幸存者以勃艮第公爵为首的一众旧贵族都对卡里古拉有血海深仇。
对宗教,他打击教会,切断罗马教宗联系,没收修道院。——卡里古拉自从上位以来几乎得罪了亚瑟兰尽数过半的势力,所以才会引发“圣女”预言的事情。
而克伦威尔也深知道,卡里古拉提拔自己也不过是因为他出生于贫民,天生与大贵族和教会对立。
卡里古拉重用他是因为他需要一把帮他杀人的刀,也缺一把能在贵族和教会间插入第三方让权力制衡的势力。
教会的背后有人民的信仰,贵族的背后有父辈的封地,而克伦威尔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卡里古拉一人而已。
克伦威尔无比清楚,他的一举一动身家性命都在卡里古拉陛下的一手掌控之中,他没有获得国王的信任,甚至没有一丝国王对他的怜悯。
克伦威尔曾经想交好加利亚来在国王卡里古拉的心中添加筹码,但是克伦威尔越是接触加利亚越是知道,加利亚和他差别太大,也永远无法与之和平共处。
尽管克伦威尔越爬越高,却如同攀登着蛛丝那般脆弱,时刻为蛛丝的崩断而恐惧的不能自已。
克伦威尔如此恐惧有一天卡里古拉不再需要他,想要获得安全,却在攀登蛛丝中无处凭依,岌岌可危。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克伦威尔如此反复喃喃着,他走出连廊,到了镜宫的二层。
管弦乐配合着女孩们悠然的裙摆仿佛一瞬间将他拉入了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