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俞白任她抓着他的手?,神?色轻松地看着她,目光坦然,让她分辨不出来他是不是在暗示她什么,只觉得手?背被什么温暖的厚片覆盖住了。
是他的手?,如藤蔓一般,悄无声?息地掌控了主权,给她回应。
不真实?,但?却真实?存在。
他们换了姿势,刚才的话题却在继续,蒋俞白不置可否,语气自然到像什么都没发生:“四千块,那我刚才问?你,你怎么不说?”
陶竹咋舌于他态度转换的能力,脑子里?顿了好几秒去想刚才的话题,半晌才直白地回答:“因为和你赚的钱比起来,我赚的太少了,怕你嫌弃。”
蒋俞白看着她握在她手?上的手?指,弧度圆润,在昏暗的夜里?,或许是因为紧张,呈现?出珍珠白的颜色,他淡淡地说:“可你年?龄小。”
陶竹条件反射一般:“十八岁。”
“比我认识你那年?的岁数还?小。”蒋俞白的声?音深沉而温和,“那一年?,我花钱本事渐长,一分钱都没赚到过,你知道的。”
一句“你知道的”,像说了一件只有他们两个知道的秘密,有如鼓锤,在陶竹柔软的心口擂击。
她像是他的共犯,在这暧昧的人间,硝烟弥漫。
“所以,现?在的你比当?年?的我厉害。”蒋俞白笑了笑,因为陶竹一直盯着他的嘴,所以像是看了放大慢动作?,“那说没准,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的时候,赚的比我还?多。”
她听到他的话指尖倏然扣紧,蒋俞白张开手?掌,凭空抓了两下,让她把?眼神?重新放回到他的脸上,想知道她在听到这样的话以后,真实?的反应。
“俞白哥,你就别安慰我了。”她手?上的力气渐弱,像失去了勇气那般,“你有蒋叔叔的家底,可我家里?是做什么的你又不是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有。同样是画画,在同样的时间里?,我需要从底稿描起,可你连涂色都已经完成了,只差署名,你觉得我们可能同时完成整幅画吗?”
陶竹不是妄自菲薄,她只是接受了现?实?。
高中刚喜欢上他的时候,她还?曾经想过像徐襄那样,做一个可以赚很多钱,帮到她的人。
可是火爆全网那条视频的舆论以及后续带来的商务资源,彻底叫醒了她无知的白日?梦。
哪怕蒋俞白从现?在开始,什么都不做,把?他家的钱放在银行?,存下来的利息,都比她后半辈子当?牛做马赚得多。
所以她没机会超过的。
这番话与其是在跟蒋俞白说,还?不如说是陶竹说给自己听的。
她在提醒自己,别痴心妄想。
你可以短暂地和他站在一起,但?不可能是他的终点。
“为什么不可能呢?”蒋俞白微微眯眼,“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想把?画改一改呢?改一幅画比画一幅画难多了,或许在这个时间里?,你刚好画完?”
他的话像在夜空里?绽放的烟火,而她离得太近,看到眼前一片空白,硝烟遍布全身。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她愣愣地看着他,抓着他的手?指连她自己都意识不到的在僵硬。
疾驰的车在静止,被冬风吹起的雪花在静止,呼吸也在静止。
只有心跳,像受过重击那般,不停歇地剧烈跳动。
蒋俞白目光深静,像深不见底的幽潭:“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一句话?”
他和她说的话太多了,她想问?哪句话,但?喉咙却哑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疑惑全藏在眼睛里?。
蒋俞白说:“人生是一场马拉松,你的并不能决定你的终点。”
她知道她跟着他见到了以前没见过的世界,可他见过比她更大的世界。
人生如尘,尽你所能做好当?下,等待未来向你而来,尽你之欢。
陶竹分明一直在看他的眼睛,但?不知道从那一刻起,他眼睛里?的她消失了。
这个疯狂的夜晚,风也温柔,雪也温柔。
她化作?一滩水,凝成这个冬夜里?透亮的冰晶,与万千星辰同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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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了惊心动魄的夜晚,陶竹一整晚睡眠都很浅,但?到了第?二天,她仍然可以照常去实?习单位,手?机里?也没有来自蒋俞白的任何消息,一切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她依然坐公交车转地铁,依然要挤写字楼比肩接踵的电梯。
这家公司陶竹所在的部门听起来高端,叫新媒体运营,但?分给陶竹的活似乎过于简单了一些,她今天的全部工作?就是当?水军,给公司签约的两个美妆博主各写五十条水军的评论,然后交给负责带她的员工郭蕊。
工作?倒是不难,就是要伪装成粉丝的语气写出“啊啊啊姐姐眼妆杀我”这样的话实?在是有点需要考验羞耻心,陶竹写一会儿就得歇下来,喝口水冷静一会儿再继续写。
但?别的不说,陶竹至少懂得了一点行?业内幕,估计各个博主下面像她这样的机器人水军不在少数。
一天的工作?半天就做完了,她早早把?工作?交给郭蕊,专心致志和程果聊天。
昨晚程果给陶竹发了消息,但?是陶竹回消息的时候已经太晚了,程果睡了,今天早上程果给她回消息的时候她又刚好在忙,两人的时间就这么错过了,全靠下午的时间在聊。
果果跟她约好了,晚上过来接她下班。
两个女孩同一个村子长大,毫不夸张地说是从出生就认识,一起猪圈喂过猪,果园摘过水果,记得那时候年?纪小,陶竹淘气不小心翻进猪圈里?,还?差点被猪给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