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了女儿有什么用,平添一张讨饭的嘴。最后嫁出去还不是成了别人家的人,胳膊肘尽往外拐。”
那小媳妇挺着个大肚子,在地上哭哭啼啼地说自己难受,也没一个人理她。
金财看不下去,撸起袖子要上去理论,被陆意拦住了:“不要上去。”
“可……”
“我们都是身份普通的客人,贸然去挑战他们成型已久的三观,他们不仅听不进去,还会连我们一起针对的。”
金财的牙咬了半天,最后只能泄愤似的一拳打在了牛车上:“可恶!这些都是什么人啊!搞得他们自己不是从妈妈的肚子里爬出来似的。不说别人,就说那个老太,她自己不也是从做媳妇做女人的吗,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陆意说:“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她自己在做媳妇的时候也受到过这样的恶毒对待,后来好不容易生出儿子并且熬到儿子长大以后地位提高了一些。相比之前动不动就受到的拳打脚踢,她自然会感激涕零,甚至病态地觉得是那些伤害过她的人反过来对她好了。”
“再然后,她就站在了伤害她的人那边,反过来接着去伤害跟她一样的人。如此反复,恶性循环。”
“……现在李容还小,这些思想对她来说影响还不是特别大,等她再长大一些以后就会去亲身感受这些痛苦了。”
金财摇摇头:“必须得有个源头得掐灭掉这样的思想。”
一直沉默的闻执终于开口了:“想得轻松。”
“
这些思想观念在他们出生的时候就围绕着他们,再到了这样的年纪,很难改变了。
你觉得他们病态,他们还觉得我们病态。
……我们只能做个旁观者。
闻执见金财以惊讶的眼神看他,他耸了耸肩:“抱歉,可能听起来有些冷漠,但以理智来思考这些问题这确实是最佳答案。”
唉。
金财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突然说:“要是林沢川还在的话,他肯定听不进去这些话。”
闻执说:“所以他只能止步在半路。世间容不下他这样的人。”
——当浑浊成为常态,干净便是一种原罪。
就在这时,围观的人群突然被挤开,高老头的脸露了出来。他拿着一个大喇叭,一边奋力的拨开拥挤的人群一边喊道:“父老乡亲们,都散了吧,回去吧,别围在这里看热闹了。”
有人大笑:“高村长,你自己还不是想抢一个好点的位置看热闹?还在这里劝说我们?”
高老头恨恨地白了说话的人一眼:“我是要赶到前面去劝说劝说贾家婆婆呀!你懂个什么!”
他又把那个大喇叭放在自己的嘴边:“父老乡亲们听好!接下来这些话,我不仅仅是对贾家婆婆说的,也是对你们说的!”
“你们从今往后,万不可再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出现!万不可再像现在这样,把女人当牲口使唤,因为女人生不出儿子就拳打脚踢,不允许女人上桌吃饭……万万不可呀!!”
李二也听到了高老头的话,他满不在乎地剔着牙,就好像听到了一个笑话。
“呵,这老头,最近也不知道是哪根筋坏了,居然开始搞这套了。村子里谁不知道以前他打老婆打的是最狠的。”
金财:“妈的,我刚刚想说难得高老头还是个明事理的……”原来都是一路货色。
陆意:“恐怕并不是,我并不觉得他是因为同情那些女人才这么做的。我赞同宋楚心的话,一个人根深蒂固的思想观念是很难改变的,恐怕是另外有被动原因。”
金财一脸天真:“比如?”
高老头还在那里声嘶力竭:“在我们手里,被我们折磨得自杀的女人还少吗?!前天村子里不还有个女人投井?大前天不是有个女人上吊?死在我们手里还有多少人啊!大家就不怕那些做了鬼的,心有不甘回来报复吗!”
人群安静了一会,然后又爆发出一阵大笑:“报复?”
“笑死我了,扯什么报复呢!”
“活着都不敢反抗我们,死了更加不敢了……臭娘们要是敢来,就把她的腿给打断!”
陆意听了问李二:“投井?上吊?这都是发生了什么事?”
李二吧唧吧唧地抽着旱烟,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他:“上吊的是隔壁村子里发生的,那家女人被她丈夫打得实在受不了了就自杀了。至于投井那个,是我家的发生的。”
陆意心想,难怪他的神色十分抗拒讲这件事。
“奇了怪了。我甚至都不知道那女人是谁,你说她往哪里投井不好,偏偏要挑着我家门口的井跳,晦不晦气呐。”李二的表情有些嫌恶。
陆意说:“怎么会不知道是谁呢?把尸体打捞起来看看不就行了吗?”
“我家那口井因为父亲那辈时常抽水导致水位低了,打水不方便,已经废弃许久了。平时都没人接近的。后来有人闻到了异味过去一瞧,有个女的脚尖朝上死在里面,脸看不清。”李二的神情淡定地就像是死了一只猫狗,“既然看不清,还管什么?也没必要捞,盖上盖子,丢那里就是了。”
恨意
“操。”金财的脸色恶心地像是快吐了,“水井里有具尸体……妈的,不会我们这几天喝的水都是从那口井里面打起来的吧?”
金财一时情绪激动没控制住音量,让李二给听见了。
李二闻言便骂:“你是聋了?都说了那口井已经废了,封了,听不懂?本来有个女的死在那儿就已经够晦气了,你还要在这里讲这些丧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