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我见过的最有意思的场面——狩猎者挡在了自己的猎物面前。你们两个不是本该是你死我活的关系么?”
陆意终于看不下去了,插身挡在两个人中间:“好了好了,不要吵了。大叔,你不去投胎?你和那些鬼怪看起来似乎不一样,你还有尚存的心智,你不去投胎,为什么停留在自己死去的地方念念不忘?”
“念念不忘?我也想忘记,可我怎么忘记!我不甘心啊——”
大叔的脸因为回忆而有些扭曲。
焦黑的脸揉碎成一团模糊,看起来更加瘆人了。
“我不甘心啊。我想要杀了害死我的人——我本该拥有美好的一生。我今年四十八岁了,上有老下有小,一年前被迫从公司离职,找不到工作,整天像无头的苍蝇一样乱撞。发生火灾那天的上午我终于找到一份称心如意的工作……”
“就差那么五分钟。”
“如果我早走五分钟,我本该可以回去告诉我的老婆和孩子,我找到了一份好工作,她们不用再跟着我颠沛流离,她们可以吃饱、穿暖……我的孩子她刚刚参加高考完,她跟我说她考得很好一定能上最好的大学。但我却再也看不到了……”
大叔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年近半百的人,捧着头崩溃地大哭,哭得像是一个没吃到糖的小孩子。
“是那个小孩。都是那个该死的小孩。他放什么火呢。”
“我本科是学法律的。我知道按照这个小孩的年纪法律不能对他做出什么有效的惩罚,但我不甘心。凭什么?凭什么他毁了这么多人的一生,用一句‘他年纪还小不懂事’就可以放过他?!我不原谅,我绝对不原谅!那些四楼、三楼、二楼的人可以原谅,我绝不原谅!!!世俗的法律不可以惩罚他,超越世俗总可以惩罚他!!我要他死!!!”
大叔一边说着,干枯的眼眶里缓缓地流下了血泪,捏着刀的手因为骨骼摩擦咯咯作响。
他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一遍又一遍。
“我要他死——”“我一定要他死——”
“我要他为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陆意说:“你自己已经是狩猎者了,为什么不干脆自己动手杀了他?”
“因为他不敢出现在我面前,他这种小孩子只敢对你们这些手无寸铁的玩家下手。”大叔冷冷地看向了一众玩家,“这样——你们帮我杀了他。只要你们能够杀了他,我就放你们离开这座医院。我说到做到。”
认出
陆意感觉到眼前短暂地黑了一下。
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躺在了床上。
这是闻执的家,而且还是闻执的床。
这白色极简风的设计感以及就像从来没有人躺过的平坦布置,他一眼就能够认出来。
但是他,现在不是应该还躺在那个恐怖的医院吗?
陆意正在茫然,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闻执走了进来。
他捧着一杯热牛奶喝了一口,上唇抿了一点淡淡的白色,看起来像一只无辜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