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道他到底花了怎样的代价。
洛司寒别过了头去,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只轻飘飘道:“还好。”
他都这么说了,那就是了。
阮南枝心神一动,她忍不住抬手要拉住他,想同他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她不是顽固迂腐之人。
就算洛司寒身负宁王血脉又如何?
他也只是个受害者,出身从来都不是他的选择。
从之前将他至关重要的护心丹给了她,再到生死关头不惜暴露身份挺身而出从洛祈安手上救下她。
还有这段时间,虽然名为绑架拘禁,而且表面看起来态度恶劣,但却从未真正冒犯她,他不光给她好生调理身体,对她照顾得细致周到比她在家里还好,而且在看了秦素衣和慧明大师这些所作所为,阮南枝哪里还看不出来,他亦是为了保护她。
如果阮南枝所料不错,阮家做法事那天,秦素衣和那些已经到了她院子里的高僧原是要里应外合杀了她的,是他的人抢先一步将她带走。
前世他为了给她报仇做回了洛言初,杀了所有曾伤害过她的人,还冲破皇陵守卫禁制送她往生。
这一世为了护她周全,他亲自设计,斩断了与那些宁王叛党的羁绊,现在,他既不是洛司寒,也做不回洛言初。
可无论是洛言初还是洛司寒,无论前世今生,他都在竭力护着她。
他为她做了那么多,阮南枝怎么可能还拘泥于那些本不该他承担的世仇和因果。
她沉吟着,还未想好该如何开口,却见洛司寒要走。
轻功极好的洛司寒,这时候脚下的步子竟有些虚浮。
阮南枝急忙脱口而出唤他:“王爷。”
洛司寒没有回身,他背对着阮南枝垂眸道:“洛祈安和阮长安快到了,阮姑娘安全了。”
说到这,他提步便走。
那慌乱的背影似是怕听到阮南枝口中的决绝,竟然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窘迫。
“洛司寒!”
叫王爷他没有反应,阮南枝直呼其名。
可他脚下的步子依然未停,阮南枝心中一急,她一个箭步跟了上去。
她一把扯住了他的袖子,低声道:“你去哪里?”
洛司寒垂眸,并未回头看阮南枝,语气依然温柔但坚定道:“若阮姑娘愿意遮掩,我就继续做洛司寒,此时该在去往禹州的路上,若阮姑娘不愿,不过是换回我本来身份,人人喊打罢了,我去哪里,全凭阮姑娘处置。”
就是因为这身世的秘密,所以让他从来都不敢轻易靠近她,不敢轻易生出不该有的妄念。
哪怕是跟她已经有了婚约,他也患得患失。
他既不想一直欺骗她,却又不得不骗着她。
因为他清司地知道,就在真相大白的那一刻,也是她跟他决裂之时,先前还至少还能奢望,那一刻,便是连所有的奢望都不可能再有。
所以他才如此矛盾。
明知道就算他伪装得再好,相处久了聪明如她定然能察觉出苗头,明知道他的许多事情其实已经露出了破绽,他该更谨慎地藏起这一层身份,若他执意如此,以他的算计,未尝不可能一直欺瞒下去。
可那始终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一根刺。
是日日面对她时,都会产生的惶恐和煎熬。
他一面怕她知道,因为这后果是他不能承受之重。
一面他又有些盼着她知道,好早些结束他这一场镜花水月的空欢喜,让他不至于每天都在患得患失中煎熬。
虽然艰难,但此时此刻,洛司寒终于有种尘埃落定的释怀。
只是,早已经无惧生死的他,却在面对这一刻结局的时候,惶恐万分,本能地想要夺路而逃。
偏偏一只纤细的手扯住了他的袖子。
分明没有用什么力气,洛司寒却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好似被那指尖禁锢,动弹不得分毫。
那一瞬,他甚至没有勇气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