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节之后,城西的护城河边上,每晚游湖的画舫几乎占了半条河,热闹得紧,所以要坐画舫都得提前预定。
不过好在阮家的产业广,尤其是在城西一带,阮南枝叫了阿肆去问了府里的管事,没多会儿就办妥了。
唯一不太妙的是,傍晚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不算太大,却也恼人得很。
匆匆吃过晚饭,阮南枝就被刘静雅拉着赶去城西,生怕晚了一点儿阮长安要被人抢走了似的。
可即使这样,等他们到达城西码头的时候,也已经挤满了马车。
渡口狭窄,还得排着队过去。
这时候,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河面上已经有数艘画舫开拔。
春风拂面,细雨霏霏,江水绵绵,不时还有靡靡琴音从各家画舫上传来,这般好的景致和情调,也难怪人流如潮。
刘静雅打起帘子往外看去,颇有些郁闷道:“看样子,至少还得等一刻钟呢,也不知道长安表哥到了没有。”
阮南枝正要打趣她两句,可她不经意抬眼,却看到不远处的江边上支着一个卖河灯的摊子,摊主正是之前在乌衣巷那个偏院里的丫鬟小蝶。
她明明是洛祈安的人又怎会突然跑到这里卖起了河灯?
而且,阮南枝看过去的时候,她正同人起了争执,那人一气之下直接掀翻了她的摊子,原本就沾了雨水的河灯散落了一地,沾了泥浆,转眼就是一塌糊涂,满地泥泞。
那人转身要走,小蝶红着眼睛拽着那人的袖子要讨个说法。
看到那双眼睛,阮南枝不由得浮现起前世里,她被姜嫣然下令杖毙前看向自己的眼神。
也是那般委屈,绝望,无助。
阮南枝的心不由得软了几分。
恰巧这时候,刘静雅突然惊呼道:“长安表哥!我看到长安表哥了!”
她一把拽住阮南枝的袖子:“枝枝妹妹,你且先等我一下,我去打个招呼就来!”
说完,也不等阮南枝应声,她直接跳下了马车,朝着码头上那道月白色身影匆匆跑去。
阮南枝怕她出事,连忙叫了秋月也跟着一并过去。
而她则下了马车,想去看看小蝶。
还未走近,阮南枝就已经听到小蝶带着浓浓哭腔地控诉:“你不能走!我花费了三日功夫才扎了这些河灯,就指望着卖了它们给我娘救命呢!你得赔我!”
对方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听到小蝶的话,他非但没有愧疚反而一脸不耐烦道:“谁叫你摆在这里挡了大爷的路,你活该!你要再这样纠缠,别看你是个姑娘,大爷我也不会客气!”
小蝶不肯依,那大汉果真扬起了巴掌。
见状,小蝶吓得缩了缩脖子,却依然不肯松开拽着那人的袖子。
眼看着那巴掌就要落到小蝶的脸上,她知道避不开了,都下意识闭上了眼睛,谁曾想,那狠辣的巴掌并未落下来。
还在半空中,就被阮南枝轻松掐着那壮汉的手腕穴道给拿捏住了。
“你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阮南枝冷眼看向那壮汉:“赔钱!”
那壮汉原本是想破口大骂的,可看到阮南枝衣着不凡,身后还跟着车夫,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当然不敢得罪,只能咬牙赔了银子了事。
等那壮汉一走,小蝶攥紧了银子,连忙道谢:“多谢阮姑娘!”
阮南枝微微蹙眉:“你怎会在此处?”
小蝶红着眼,低头道:“我阿娘病重,需要很多银子,我的月银本来就不够,前几日公子将那院子卖了,顺便也将我们几个奴婢给打发了,没了月银,我更加没办法给阿娘凑药钱了。”
阮南枝记得,前世里,小蝶是有跟她说过,家中还有兄嫂以及一位病重的阿娘。
平日里阿娘能下地干活,她兄嫂对她阿娘尚能过得去,可自从她阿娘得了重病,那两人就完全换了一副嘴脸,不但克扣吃食,甚至连大夫都不愿意花银子去请。
她的那点儿月银根本就是杯水车薪,为了救她阿娘,她才愿意铤而走险替阮南枝去给阮家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