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阮南枝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本意是想关心洛司寒,毕竟前两日他还身受寒毒的折磨,可这么连起来,倒更像是在“兴师问罪”。
而且来这里,不是凭栏听曲,还能做什么,她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阮南枝转头看向洛司寒,就要替自己找补,却听洛司寒神色认真道:“多谢阮姑娘关心,我身体好多了,至于来此的目的……”
说到这里,洛司寒顿了顿,他转头看了一眼底下已经准备妥当的戏台,敛眸道:“是为公事。”
阮南枝有些意外。
洛司寒走近了阮南枝些许,压低了声音道:“江北贪墨案的关键在户部尚书高勋,虽然明知他是老二的部下,可没有他和老二关于江北贪墨案往来的直接证据,老二抵死不认,高勋又一人独揽所有罪责,最多只能断其一臂,想要给老二定罪并不容易。”
这一点,阮南枝之前也想到了,可是,跟这里有什么关系?
似是看出了她眸中的困惑,洛司寒抬手指了指戏台后面已经装扮好了,准备登场的一群戏子,“有线报称,高勋的独子高景文就藏身在这戏楼,而且他身上应该还揣着高勋同老二密切往来的证据用作保命符。”
这么一说,阮南枝就明白了。
随着户部尚书高勋的倒台,高家上下都已经被下了大狱,可高勋的儿子高景文却失踪了。
不管高景文有没有那些证据,只要抓住了高景文,等于是拿捏住了高勋的软肋,就不怕高勋不招供。
不过,不仅大理寺在盯着高景文,二皇子的人定然也是盯得紧,想要找到人并顺利抓住,显然并不容易。
也难怪洛司寒都亲自坐在这里了。
阮南枝恍然:“辛苦王爷了。”
阮南枝知道他腿上有伤,不能久站,正要请他坐下,却听洛司寒笑道:“我也只想早些结案,交了差,才好筹备我们的婚事。”
所以,才顾不得自己的身体,要亲力亲为么?
念及此,阮南枝才反应过来,不知不觉间,两人之间的距离极近,他微微俯身低头同她说话,而她一转头差点儿碰到他肩膀。
那一瞬,阮南枝甚至感觉萦绕在周身的草木清香都浓郁了几分。
她心口一紧,下意识就要让开些身子拉开些距离,可她眼角的余光却在不经意间扫到了楼下看客中,有一抹穿着藏蓝色直裰的身影。
阮南枝蓦地一怔:“青衣!”
她不由得扯住洛司寒袖子,紧张道:“就是昨晚掳我去明月楼,后面又锁了房门的那人!”
以他当时的种种表现,绝对不是嘉禾郡主林澜音的人。
再加上他突然混在人群里出现在这戏楼,叫阮南枝如何不紧张。
说完,她提步就要下楼跟过去,却被洛司寒一把拽住了手腕。
他掌心不似寒毒发作时候那般冰冷入骨,倒也不是前两日身体撑到极限的那般炽热。
不过,那灼热的温度,也依然烫的阮南枝一惊。
她一抬眼,就对上了洛司寒温润的眉眼:“你别冒险,让墨毅去。”
说完,他屈起手指,在门框上敲了两下,一直藏在隔壁不敢出来碍眼的墨毅这才一个闪身掠到了洛司寒跟前。
洛司寒抬手一指正打量着戏台的青衣:“查一下此人,先不要打草惊蛇。”
“是。”
墨毅领命,一个闪身就没了影儿。
而恰巧就在此时,那青衣不知道是不是意有所感,突然转头朝楼上阮南枝所在的雅间看了过来。
好在阮南枝和洛司寒反应都是极快,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拉下了竹帘并往后退开了半步。
这般默契,叫阮南枝都不由得一怔。
她一只手腕还被洛司寒握在手里,因为这一番拉扯,她整个人几乎都被迫半靠在洛司寒的怀里,两人的距离极近,阮南枝甚至都能感受到他的落在她脖颈间滚烫的呼吸。
那草药清香越发浓郁了几分。
阮南枝心跳如雷。
她动了动手腕,没挣脱掉。
她估摸着是情况紧急洛司寒忘记了,她也不好刻意去提醒他这一茬儿,便垂下了眸子,任由他拉着。
就这样等了两息,阮南枝才又悄悄掀起竹帘的一角朝楼下望去。
可楼下哪里还有青衣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