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准备洗漱的时候,秋月替阮南枝解开了她掌心里包扎着的那截布料,重新上了药,又换上了干净的帕子。
眼看着秋月要将那截沾染了血污和药膏的碎布条丢掉,阮南枝脱口而出道:“不要丢。”
面对秋月略带困惑的眼神,回过神来的阮南枝才慌忙解释道:“洗干净了留着吧。”
至于为什么,她也说不上来。
因为累极,洗漱之后,阮南枝倒头就睡下了。
可是,这一觉她却睡得并不安稳。
后半夜下了一场雨,在淅淅沥沥的雨声里,阮南枝在梦里看到了小时候的一段记忆。
那是谢长渊来到阮家老宅的第二年。
那天他没有来阮家族学。
他平日里总是同阮南枝对着干,突然有一天请假没来,阮南枝反倒感觉无聊得很。
她想去看看这病秧子是不是又病倒了,于是打算翻墙逃出学堂去找谢长渊,可才准备跳下院墙,却看到谢长渊被几个京城来的世家小公子按在地上揍。
“这有爹生没娘养的小杂种倒是有骨气,给我往死里打,我倒是要看看他怀里护着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阮家族学不仅在当地,甚至连京城都颇有名气。
为了教养好阮槐书他们几人,外祖父甚至花了大力气请了当世大儒薛安绥。
因此不少人慕名而来,其中就有几个京中世家送过来的小公子。
这几人仗着显赫的身世,除了阮家人,旁人几乎都不放在眼里。
谢长渊虽然身份尊贵,但却因为年龄尚小身体又差,而且早早就没了娘,还总是见不惯他们欺凌弱小,平日里跟他们又很不对付,也就成了他们欺凌的对象。
不过平时他们都还有几分顾忌,不敢那么明目张胆,可偏巧今日他们翻墙出去正好碰个正着。
其中一人不小心碰到了谢长渊怀里的东西,被谢长渊反手就是一拳,所以这几人才顾不得身份,直接一拥而上,将谢长渊按在地上打。
眼看着这些人嘴里说的话越来越过分,手上的动作也是发了狠的,阮南枝气不过,一个翻身从墙上跳下,将这群欺负谢长渊的世家子连同他们的随从都揍成了猪头,这群人哭着跑回去说要告状。
阮南枝这才转身扶起了地上一动不动的谢长渊。
原以为是丢了面子不好意思而躲起来在哭鼻子的谢长渊却突然对她粲然一笑,并献宝似的将一直护在怀里的玉璧塞给了她。
阮南枝那时才知道,那是谢长渊给她准备的生辰礼。
那是第一次,阮南枝觉得这个死对头好像也没有那么讨人厌。
回去的时候,恰好下了雨,阮南枝揍人的时候倒是铆足了劲儿,等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崴了脚。
那天,她脖子上挂着玉璧,一身是伤的谢长渊背着她,穿过层层雨幕,一路回了家。
那场雨不大,却叫阮南枝记了很多年,连在梦里,她都能清晰地回忆起每一个细节。
可是,梦总有醒来的时候。
再睁眼,天色大亮,雨已经停了。
阮南枝拥着被子,发了好久的呆,才终于将那些往事化作一声叹息,留在了脑后。
最近是多事之秋,能不出门,她都不打算出门的。
不过,今日是她祖母赵氏的寿辰,阿娘还没和离,她这个做孙女的,明面上无论如何都该去贺寿的。
左右就在隔壁,阮南枝吃饱喝足,去见了阿娘之后,才带着提前准备好的寿礼登门。
姜时宴才回京交差,这两日忙得脚不沾地,一早就去了户部。
赵氏原本准备好的寿宴,也因姜嫣然出事而将宾客都推掉了。
不知道姜清远是因为心虚不敢面对阮南枝,还是别的原因,竟然也不在家。
阮南枝过去的时候,正赶上赵氏从姜嫣然的屋里出来。
一看到阮南枝,赵氏就忍不住怒道:“你还来做什么?”
闻言,阮南枝一脸无辜道:“我来给祖母贺寿,而且这是我爹的府邸,也是我家,我怎么就来不得了?”
才几日的功夫,原本赵氏花了大力气才保养好起来的脸色,已经又垮了下去。
她拄着拐杖,满脸怒容道:“我们姜家可养不起你这样金娇玉贵的大小姐!你还嫌闹得不够吗?要不是你,嫣然又怎么会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