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房间很大,采光也很好,但因为外面下着雨,整个屋子显得有些阴沉。
顾肆开了灯,看到跟他隔着有一段距离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脚步就顿了一下。
过了半晌,他才慢慢走了过去。
简末还在高烧中,睡梦中的她显得极其难受,眉头紧皱着,呼吸声也很重。
不知是她身上的衣服太大,还是因为人太过瘦削,袖口空落落的,露出来的手腕纤细得可怕。
顾肆握住简末的手,他现在只要一想到简末刚刚迷迷糊糊说的那些话,就心痛的要命,他不敢想李小曼是不是把那天谷正青说的事全都告诉简末了。
简末似乎睡得很不安稳,她似乎又做噩梦了,又回到十年前母亲带着她自杀的那个夜晚,回到在精神病院的每一个日日夜夜,回到只她孤身一人的孤岛,她梦语不断,无数的字眼从她嘴里断断续续的说出。
顾肆一直凝神贯注的听着,她在睡梦中不停呼喊着顾肆的名字,一如她高二那年苏北柠听到的那样。
而最后一句是,说的是:“对不起,我想死掉。”
顾肆被这一句钉在原地,他知道简末吐出这句话,不是什么自怨自艾,不是什么情感宣泄,他明白的这是简末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因为曾经不止她那样去做了,曾不止一次她与死神擦肩而过。
病房里男孩守着他遍体鳞伤的女孩,一颗心被这句话狠狠的刺痛的。
顾肆忍不住的想,这么多年都没有痊愈的心理创伤,那在发生时会有多痛苦呢。
希冀
晚上的时候,简末输完液,苏北柠她们都还没走,从这些人的脸上顾肆看到了她们焦急和担心,他想告诉简末,其实还是有这么多人关心她,爱护她的。
还是苏北柠先开口问他:“简末怎么样了,她继母跟她说了什么?”
顾肆摇了摇头,眼前闪回在墓园找到简末时的场景,一帧帧,顾肆让自己沉静下来说道:“我不知道李小曼具体跟简末说了什么,但是她和谷正青早在十年前就知道简末生病的事情了,那个时候谷正青因为这个放弃了接回自己的女儿。”
顾肆说的冷静,但是拳头攥的紧紧的,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现在其实一点都不淡定。
“我能看看简末父亲的照片吗?”苏北柠突然说道,她脑子里有一个想法,需要确认一下。
“可以啊,你等一下啊,我帮你搜一下。”江错先接了话,顾肆现在脸色不好,估计不会想看见谷正青的照片。
很快江错把手机递给了苏北柠,苏北柠盯着照片,睁大了眼睛觉得不可思议,照片中的这个男人,她曾经在医院看到过,那个时候是简末病情最严重的时候,她曾经看到过这个男人出现在病房外面,记忆中他来了一次待了不短的时间,却始终没有进去病房过,当时苏北柠其实也好奇来着,后来她想找机会问问这个男人是不是认识简末,但是从那次以后他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苏北柠恍然大悟,简末的父亲不止在十年前就知道女儿曾经患过抑郁症,在三年前简末发病的时候,在明知道女儿除了他在世上再没有别的亲人时,还是再一次选择了放弃简末。
“这人我见过。”苏北柠有些恍惚,“在精神病院,三年前简末刚刚住院不久,他来过医院一次。”
“你什么意思?”顾肆立刻蹙起眉。
“意思就是三年前简末的病复发,他父亲也是知道的,但是他同样选择了无作为。”苏北柠揪起一颗心,说出了这个残酷的真相。
顾肆脑中开始嗡嗡作响,他不敢想象从李小曼嘴里得知这一切的简末是以怎样去了墓园,又以怎样的心情对他说出来那样的一番话。
正说着话,林卉和顾甜也赶过来了手上还拖着帮简末收拾的行李。
林卉急坏了,直接冲进了病房,“阿末怎么样了?”
“医生说得先等烧退了再说。”还是江错回答的。
“你们先帮我照顾一下简末,我去趟谷家。”顾肆回过神来,冲着林卉她们说道。
“阿肆你去谷家干什么,打人吗?还是怎么样?”任让拉住他,顾肆现在太冲动了。
“我就是想去问问,问问他谷正青怎么可以这么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顾肆转身吼道,这个世界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呢,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把简末往绝路上逼。
“顾肆你冷静点,你现在去谷家质问谷正青有什么意义,现在你应该做的是陪在简末身边,她醒来后想见的人是你。”林卉从病房里出来,开口说道,“我了解阿末的,她从来没想过一定要去谷家讨什么公道对现在的她来说,你最重要。”
顾肆被林卉的话点醒,他点点头,说:“那我在这守着她就行了,时间不早了,你们先回去休息。”
说完他又认真的看向他们几个然后郑重无比的说:“谢谢你们。”
等大家都走了,他返回病房,握住了她曾经几度受伤的右手,感受着她手腕脉搏的跳动,顾肆才能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告诉自己简末会没事的,会好的。
夜半的时候,雨停了,顾肆希望经历了这场狂风暴雨以后简末也能够否极泰来。
顾肆洗漱完坐在沙发上看简末的病历,是昨天苏北柠送过来的,她说简末醒了以后需要再做些检查,她不确定这次的事情会不会影响简末的病情,顾肆一边看一边等着简末睡醒。
早上的时候莫丽来了,顾肆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他相信他的父母足够的开明,也相信他的父母会同一样喜欢那个坚韧可爱的简小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