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柱子旁男子听完对视一眼,默不作声。
裴敬不会品茶,只当解渴,说不出好坏,几盘花饼和瓜子干果倒还不错。
不知是不是只之前受伤太严重吐了几回血吓到了纪如如,他给自己安排下三餐不拉的苦药吃了个把月,自己贫血低血糖倒是好了个差不多。
楼下嘈杂声,随着惊木醒木一拍,瞬间安静了下来,那场面裴敬也有些匪夷所思。
这说书先生的控场能力确实少有,一声醒木,鸦雀无声,只剩稀稀嗖嗖的调整桌椅和少许瓜子儿的声音。
“诸位雅士,且听我言,一段往事如烟,却又历历在目,愿共品其中滋味。”楼下中央,说书先生的嗓音极具穿透力传来。
裴敬往窗柩挪了挪,朝说书先生方向瞧去,距离有点远,倒也看的很清楚。
说书先生约莫五十多岁,山羊胡,不胖不瘦,一身藏色衣袍。
桌面干净利落,除了一方醒木便是一套茶具,应是说书途中润喉所用。
随着他醒木一响,伍先生的话语再次响起”他俩举起了迎风的膀子,旋风的筷子,托住了大牙,垫住了底气,抽开了肚子头儿,甩开了腮帮子,吃的鸡犬伤心,猫狗落泪。”
说书人边说边模仿,将两个公差贪吃的丑态展现的淋漓尽致。
裴敬也听了进去,这伍先生说书确有几分本事。
听了会子,大致听出来,这说书先生讲的应该是自己编的故事。
是某公差打着野猪坏了庄稼,派公差抓野猪去了村中,村民喜相迎,杀鸡宰鸭喜相迎。
公差吃了东西,拿了钱财,装模作样上了山,当初提前备好的野猪,重新捆绑杀了拖下山。
愚了村民又是一顿搜刮,带着野猪和搜刮财物回了衙门与知府平分,这时才知,破坏的耕田早就是知府派人夜里使坏的,村民所见山猪也是人假扮的,村民中早就有与衙门同流合污的共犯。
秋收一到,税收不减分毫,加大了税收力度,交了税收基本没了存粮。
正逢天灾,钦差赈灾,白花花银子入了州,见财生二心,杀了钦差没了银,灾难过后只剩百姓一片苍夷。
圣人震怒,派钦差再入,九死一生,历经磨难手刃一方恶霸,百姓得以片刻喘息。
裴敬不太懂,但说这伍先生说的确实极好,阴阳顿挫,引人入胜。
明扣、暗扣、虚扣、实扣、连环扣……变化多端。包袱怎么包的,矛盾打这来,趣味打这来。
一桌、一椅、一茶、一抚尺而已。
早就听闻好的说书人的口技可模仿百千人大呼、百千儿哭、百千犬吠、火爆泼水。和肢体动作一样,也是为了增加说书语言的趣味性,配合着醒木适时的一响众人心绪也随着他的讲述而动。
这伍先生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带着一丝丝悠扬的抑扬顿挫。一个人演绎一个人物的语调,从而带领观众们踏入一个神奇的世界。
他时而模仿各种角色的声音和表情,时而用动作和肢体语言来增强故事,听众的一颦一笑由他牵引着。
故事说完,伍先生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官褂褪,褪不去铮铮傲世骨;笑还礼,礼一生传奇余后尘,善恶到头终有报,人间正道是沧桑,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随着伍先生话落,楼中惋惜叹气声传了来,故事中落泪者更是神情奄奄。
目送说伍先生离去,随后又换了个年轻后生上了台,经典说目,虽是不错,却不及伍先生那般引人入胜。
“大人觉得这故事如何?”裴敬浅笑看向顾大人。
那伍先生倒是个胆大的,他走后新说书人于前台上听到楼下讨论声,说伍先生这新段评虚虚实实结合了去年赈灾和邓家村一事,虽换了说法,他们还是能感觉的出来。
不少人还偷偷替伍先生担忧,也有人摆手说应该没事,说伍先生素少露面,只说书怕应该没啥大事儿。
顾桓笑了笑,没说什么,对政事不敏感的裴敬都察觉了不对劲儿何况是他。
“挺会讲故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