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够了够了、可以了可以了、算了算了……
挨打前、挨打时,或者挨打后,这些词汇是奶奶最常说的话。
奶奶把长乐抱远了一步,又捡起她的帽子,安抚道:“长乐去楼上把帽帽擦干净,奶奶留下来拖地。”
“……好。”长乐忍住抽噎,乖乖上楼,搬个木板凳在水池前,瘦小的身子利索地爬上去,自己清洗帽檐。
现在的互联网,偶尔还有黑粉骂长乐虚伪、谄媚。
的确如此吧。
因为长乐持之以恒的精神,不仅仅表现在追求藤真和安室的时候。
最开始的那个人,就是所谓的妈妈,长乐比谁都想得到她的爱。
那时候的长乐不觉得是源裕子的错,她认为是自己的问题,她不该吃那块蛋糕。
她等啊等,终于又有一个小朋友过生日,又给全班的同学分了蛋糕。
这次,长乐忍住了嘴馋,将完整的三角形带了回来。
可是……结局还是一样,那块蛋糕依旧被扔在了地上,源裕子的辱骂更为难听:“恶心!你到底为什么总能让我觉得恶心!我真是快被恶心死了!”
长乐又跌坐在了地上,害怕地唤着:“妈妈……”
“别叫我妈妈!”这次,奶奶出现得不够及时,源裕子的巴掌,还是甩在了长乐脸上,她癫狂地嘶吼着,“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恨不得把你眼睛挖掉!!滚远点!!”
源裕子发疯,吓走了店里的客人,爷爷奶奶闻声而来,抱走了她。
后来……不知是谁在班级散播了“私生女”的谣言,长乐就被孤立了,再没吃到过美味的蛋糕,也没有朋友。
直到二年级那年,长乐被同班小朋友欺负时,三年级的小檀保护了她,她拥有了人生中第一个好朋友。
某一天,小檀邀请长乐去家里吃蛋糕,说是她的生日,有很多小伙伴一起。
长乐答应了,就算只吃过一次,她仍旧记得那甜美的味道。但她不敢和妈妈说,只能偷偷地向爷爷奶奶报备,奶奶知道后,特意去街上买了一个漂亮的发箍,让她当作生日礼物送给小檀。
那时候的长乐才知道,原来吃别人的蛋糕,是要准备礼物的。
长乐刚走出店门,就遇到回来的源裕子。源裕子一眼就瞧见了她手中精美的口袋,一把夺了去,粗暴地撕开礼物袋问她:“这是什么?!”
“是……”长乐害怕地吞咽口水,诚实交代,“生日礼物,朋友……过生日,邀请我……”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发箍就被折断了。
源裕子将发箍扔在地上,踩了好几脚,手指戳着长乐额头骂:“养条狗都比你懂事!把你生下来就是浪费钱!还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配吗?去别人家吃饭?怎么?!逼我们给你也过生日吗?真是恬不知耻!你这种人就不该出生,不配有生日。”
最后,长乐没去成小檀家。
但是长乐从恶毒的语言中,懂得了一个道理。原来陪人过生日,要有来有往。
她不能帮别人过生日,除非自己也要过生日。
不过,小檀人很好,第二天用便当盒装了一块给长乐。
只存在记忆里的甜美味道近在咫尺,长乐眼睛发亮,可想到那个断掉的发箍,她又垂下了眼眸,迟迟不敢接过便当盒。她搅着手指,嗫嚅道:“我没有……准备礼物,对不起。”
“啊!笨蛋!昨天我很担心你哎!”小檀似乎完全不在意,用小勺子挖了一勺奶油送到长乐的嘴边,“快吃啦!我正好有件事需要你帮忙,就当做生日礼物吧?”
长乐只要舔一下,就能尝到那美味,可她还是摇头:“我不过生……”
话没说完,小檀把奶油送进了她嘴里,笑道:“拜托!我过生日,和你过不过有什么关系?”
那天,长乐陪小檀做了值日。
次年,亦是如此。
改变在第三年,长乐10岁。源裕子抛弃了长乐,她被接到东京三船家。等她被爷爷奶奶接回镰仓,源裕子已经成为了富野裕子,肚子里的孩子也即将出生。
长乐不再被挨打、辱骂,取而代之的是显而易见的嫌弃,厌恶依旧。唯一幸运的是,富野一家不常回来,长乐只需要在他们回来时,去小檀家避一避就好。
长乐第一次真正吃到属于自己的生日蛋糕,是高一。
因为高中生可以合法打工,她的生活费都是自己赚的!她省吃俭用攒了钱,在镰仓最有名的甜品店定了蛋糕。
那时候是暑假,彩子陪初次进入全国大赛的湘北篮球队进行集训,长乐约了小檀和晴子,两人陪她在甜品店过了生日。
她终于可以有生日愿望,感受到了切蛋糕的手感,听到别人对她说“生日快乐”。
分蛋糕时,她留了最漂亮的一块给藤真,装进保鲜盒中,再用冰袋裹在四周,防止奶油融化。这事儿,被小檀吐槽了许多年。
西尾将车缓缓开进新宿公寓的地面停车场,瞧见公寓大厅门口正站着一名身着职业套装、长发盘起的女性,她手拿一份文件,隔着车挡风玻璃朝西尾点了点头。
西尾惊讶问长乐:“妃英理律师怎么在这儿?”
长乐从回忆里抽身,答道:“我联系她过来的。”
妃英理律是西尾帮忙委托的,但后续如何拟养老协议,一直是长乐和妃英理直接交流。因为她的家事,只有本人最清楚。
公司的法务擅长拟商务合同,想要拟一份滴水不漏的赡养合同,自然是法律界的不败女王更合适。
富野裕子不会记得长乐的生日,今天让她过来,肯定为了钱和富野冬美的入学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