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斯琳坐到长乐对面:“抱歉,我来晚了。”
“不是的!我习惯比约定时间早些到。”长乐将身旁的纸袋递给恩斯琳,“衣服洗干净了,谢谢你。”
“不客气的。”恩斯琳接过纸袋放在自己这一侧,她看长乐是纯素颜,绑着简单的马尾,又穿着比较显身材的形体衣,问道,“你是刚参加试镜过来吗?”
“嗯,对。因为我被排得比较后,所以不敢约你吃晚餐。”长乐举手示意服务员点单,“波洛最近好像新出了不少甜品,你看看要吃点什么?”
“那你晚餐就不吃了?”恩斯琳接过菜单,开始挑选主食,“给你点一份意面吧?天黑了,咖啡也尽量少喝,牛奶可以吗?”
被陌生的长辈照顾,长乐有些局促,连忙说道:“我没事的,晚餐我吃的本来就少。这次我主要是感谢你借我衣服,按照你的口味来就好。”
“我有个和你一般大的女儿,看你这样,就会忍不住想照顾你。”恩斯琳对长乐总是笑得很慈祥,眼里藏着满满爱意,就像室外五月的风一样轻柔,“我女儿长年在国外,麻烦长乐满足一下我想念女儿的心情吧?”
“……”长乐顿了顿,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下来,“好。”
恩斯琳指着菜单上布丁的图片,抬眸注视着长乐,额上因此多了几条皱纹,温柔又不乏关心的问道:“再加一份布丁怎么样?偶尔吃点甜品会心情好哦!”
“听你的。”长乐说完便低下了头,不敢直视恩斯琳,内心被复杂的情绪填满。她好像体会到了一点儿母爱,但是这份母爱,不该属于她的,她又因抢走了本该属于那个女孩的关心而感到羞愧。
恩斯琳点餐后,看到长乐的模样,就大概猜到了她的心情。
“我女儿很喜欢你。”恩斯琳开始聊有关“女儿”的故事,“出国前就喜欢和我们聊你的事情,现在要是知道我在和你吃饭,一定羡慕死了!”
恩斯琳真真假假混着讲,让人看不出一丝破绽,也让长乐更加心安地接受她的关心,两人的关系也能更亲近一些。
这些话的确有效,长乐松弛了下来:“等你的女儿回国,我请你们一家人吃饭,就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
恩斯琳晃了晃食指:“不用问,肯定愿意!”
之后的时间里,恩斯琳聊了不少有关“女儿”小时候的趣事,比如小时候死缠烂打想要一个妹妹,被自己亲爹扔去了早教中心学习;夏天最爱出门捕知了,藏在房间里吓她;学游泳呛了水,说什么都不肯再去学,结果发现自己的玩伴都学会了,又偷偷努力……
“她好可爱。”长乐细嚼慢咽,跟着恩斯琳一起笑。
其实,长乐不爱听别人的童年,她会羡慕、会嫉妒。
这次,她的心情发生了些许变化。
或许是因为恩斯琳慈爱的模样,让长乐不再是旁观者的角色,而是代入了她的女儿……仿佛自己经历了那一切,也有无忧无虑的童年。
不过,这份温馨,到底是有时间限制的。两人享用完甜品,波洛咖啡厅就快打烊了。
长乐主动起身买单,两人站在店门口道别时,恩斯琳恋恋不舍地说道:“下次我请你吃饭吧?不知道你会不会介意我的打扰?”
“不介意的。”长乐摇头,惋惜道,“我最近比较忙,可能很难抽出时间来。”
“没关系,我们保持联络,机会总会有的。”一阵风起,吹乱了长乐额前的碎发,恩斯琳伸手帮她捋了捋,“再忙也要好好吃饭,照顾好自己。”
“……”来自陌生人的善意,最是感动。长乐莫名红了眼眶,她让嘴角扬得更起,笑着答应,“好。”
开车回家的路上,长乐打开了通讯录,置顶的两个号码,就是爷爷奶奶在中国的号码。
富野裕子没有食言,一到中国,就给两位老人办理了电话号码。
一开始,长乐隔三差五就会与两位老人联系,聊聊两位老人在陌生国度的适应情况。
除了最开始的几次,两位老人会说说中日生活的差异,语言不通产生的麻烦事。后面的几通电话,两位老人没聊几句就会开始分享富野冬美的事情。
陪小冬美去上了舞蹈课、和小冬美一起去动物园、看小冬美参加的文艺汇演……
长乐能理解,爷爷奶奶在中国人生地不熟的,只能围绕富野一家转。但她不愿意听,光是富野这个姓,就让她恶心。
后来,她打电话给老人的次数,就变少了。
上一次,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情。
恩斯琳给予的温暖,让长乐更想念亲人,这世界上,也只有爷爷奶奶给过她亲情。犹豫间,长乐拨通了奶奶的电话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奶奶的声音才传来:“长乐啊!”
长乐一边开车,一边聊天:“奶奶~爷爷呢?”
“那老头子白天复健累倒了,呼噜打着呢,你听听看!”说着,长乐手机里就传来了呼噜声,然后奶奶把手机放回自己耳旁问她,“是不是很吵?”
“还和以前一样。”镰仓的房子隔音不好,长乐在自己的房间,也能听到爷爷的呼噜声。现在,她也没机会听见了。
“也就我这老太婆能忍他几十年!小冬美之前说要和我们睡一晚,最后受不了这呼噜声跑走了。”
没聊几句,话题就又去了长乐最讨厌的方向。
思念
洛杉矶。
这座城市的气候冷热适中,冬季不凉,夏季也不热。
现在7月过半,傍晚吹起的风还有些许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