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面无表情将颜料和画笔装进包里,瞥她一眼:“我为什么开心?”
“你终于得到了我妈妈的关心呀!!”富野冬美似乎没料到面前的人丝毫不在意,惊讶反问,“奶奶叫我对你和善一些,说希望你和妈妈重归于好。现在你都得到我妈妈的关心了,你还不开心吗?”
原来在9岁孩子的世界里,把看一场报道,就算做关心。
长乐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握住画框一角,另一手提着颜料,转身往门口走去。走到门口时,她决定学彩子做一回国语老师:“不止你的妈妈,当天全世界有上百万的人都在关注这件事。但是小朋友,你知道吗?关注并不等于关心。”
不去管富野冬美究竟理解没,长乐径直离开,刚走下一节台阶,身后传来小跑的声音。她转过身,等着这个小朋友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富野冬美跑到门口,对她吐舌扮鬼脸:“你果然和妈妈说的一样,自私自利,连别人的关心都不知道感谢!真恶心!”
不等长乐回答,她又重重地把门关上。
长乐站在那一节楼梯,静静地凝望紧闭着的房门。许久后,嘴角扯出一个细微的弧度,像是自嘲。
就算是关心。一个母亲只有在女儿差点被炸死的情况下,才能有一些情绪波动。
她难道就应该……开心吗?
真可笑啊。
长乐收回目光,一步一步走下楼。在跨下最后一节台阶时,脸上展露笑容,和爷爷奶奶道别。另外两位,自始至终没有与她搭话。
习惯了。
长乐把颜料和画框放进后备箱,驱车开往回到东京的高速公路。
安室刚从警察厅回到家,看一眼时间,已经接近零点。
正常情况下,这时候的长乐会给他发“晚安”。如果遇到他比较空,两人还会语音通话,聊一会天再睡觉。
奇怪的是,长乐今天一天都很安静,一条消息都没发。安室正想打电话给长乐问问情况,门铃却在此刻响起。
卧底的警觉性让他不自觉地把手放在腰间的枪上,一步一步谨慎地靠近门口,从猫眼内朝外望。
所幸,门外站的是长乐。
安室急匆匆把身上的枪藏起来,再赶忙把门打开。
长乐眼睛微微眯起,适应突然明亮的灯光。她见安室穿着一身灰色西装,猜他应该是出去查案刚回来。
她朝着安室笑,仿佛很开心的模样:“surprise!透,今天能收留我一晚吗?”
原本长乐和安室说的是后天回东京,如今突然来她这儿,一定有原因。安室回想起两个月前,长乐也说回镰仓,结果晚上哭着在酒吧买醉。他想,大概率又是她的母亲回来了。
安室凝视她几秒,安慰的话语化作一声轻叹。伸手把长乐拉进玄关,关上门的同时把她搂进怀里,声音温柔得让人沉溺:“一天可能不够,得一辈子。”
不知怎么的,当长乐感觉到安室熟悉的气息,堆积的情绪仿佛找到了发泄口,勉强的笑容也挂不住了。眼泪瞬间决堤,她紧紧抱住安室,像溺水的人抓紧最后一根浮木。
两人就这么站在玄关处,长乐的泪水渐渐浸湿安室的肩膀,而安室始终抱着她,一下一下轻柔地拍她的背。
长乐在原生家庭里受到的伤害,所有语言上的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
安室只希望,以后每一个长乐需要他的时候,他都能及时出现,给她一个拥抱。让她能知道,自己一辈子都会陪在她身旁。
哭了许久,长乐缓缓抬起头来。只见她抿着唇,眼里噙着泪,脸上满是泪痕,肩膀还在因为抽泣而抖动。
安室看出她有话要说,怜惜地擦去她脸上的泪水,轻声道:“怎么了?”
“鼻子……堵了。”长乐的声音软绵绵的,似乎还带着一些不好意思。担心鼻涕真流下来,她伸出一根手指横着堵在鼻子下,视线在客厅里转,寻找纸巾的踪迹。
安室摸了摸她的脑袋,转身去拿抽纸。长乐连抽两张,背着安室开始擤鼻涕。
原以为,长乐什么样子他都见过。现在看来,还有很多可爱的模样有待发现。
安室凝视着她的侧脸笑出了声,见长乐把纸巾揉成团,他自然地伸出手,用眼神示意她把纸巾扔到他的手心。
“……”长乐盯着他的手心,把纸巾捏在自己手里,摇摇头。
“我去扔掉。”
“我自己会扔!”长乐蹲下身,脱掉脚上穿的运动鞋,踩着白色的棉袜朝客厅的垃圾桶走,将纸巾扔进去。
安室依旧在笑,从鞋柜里拿出长乐的拖鞋,走过去放到她一旁:“穿上,地板凉。”
长乐把脚伸进拖鞋里,重新抱住安室的腰,用头发蹭了蹭他的脸颊:“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会突然过来?”
安室回抱住她,抚摸她的长发:“先把长乐哄开心比较重要,别的可以晚些再问。”
“那你哄我吧~”其实发泄完的长乐,早已没有那么难过,但是她很好奇,安室要怎么哄她。
安室松开长乐,正准备低头吻她,却被她发现了意图。
长乐后退半步,朝他挑眉:“难道是吻我,再把我抱到床上这种低级的招数?”
没想到,总是把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安室,也有被人用“低级”来形容的这天。他舔了下唇,故意凑近长乐,在双唇即将触碰到的时候停住,眼底是促狭的笑意:“我怎么会用这么低级的手段?”
安室温热的气息吹到长乐脸上,反而带着一丝勾引的意味。她眨眨眼,语气里不自觉地带着期许:“那你有什么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