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织歪歪头不说,嘴角笑意却加深了许多。
钟离站在门边品鉴着一副山水画,并没有离开或者休息的意思,更像是在等待什么。
云织与他擦身而过,如往常一般朝楼顶望了一眼,还是没看见熟悉的身影,只好闲闲逛了一圈,到点下值了。
魈消失的不知道第几天,云织终于在清晨时感受到了他的气息。
不是清冽的仙君风骨气,而是若隐若现的肃杀煞气。
身体催促着她苏醒,衣服还没换上,便出现在了一个隐蔽的山洞中。
噩梦
一团又一团黑色凝实的煞气缠绕着浓烈的血腥气息在狭窄幽深的洞穴中蔓延。
云织顺着黑红缠绕的煞气极速掠去,在洞穴的终点看见豆大的光亮。
只是冲破光点来到另一个地界时却一丝光都透不进来,煞气在地面嚣张翻涌,云织柳眉一竖,食指一点便在眼前开出一条道。
脚边反着光,她细看才发觉自己站在一汪寒潭旁边。煞气与寒潭雾气相融,浮于寒潭之上,但白蒙蒙的潭水之上却密布着一层薄薄的红,随波漾漾。
她能感受到要找的人就在潭中,云织没有犹豫,一脚踩进彻骨的寒水中。
寒气愉悦的顺着小腿往上攀,试图从皮肤挤入骨髓将来者筋脉力量冻结。
只不过这一切发生在这名女子身上似乎都无效起来,它们沿着筋脉运转,被一种温暖的、充满生机之物贴贴蹭蹭,越来越弱,最终化为无物。
寒潭不深但面积很大,雾气密不透风,遮住前路。云织发觉其中煞气与雾气已经完全交融了,担心贸然掐灭这些雾气对魈有影响。
她能隐约感受到魈所处的方向,却感受不到魈具体的位置,这个寒潭诡异,有好几种力量同时在博弈,而云织的加入更是打破了这种平衡。
她感受到了寒潭深处在对她拉扯,只不过作用很小。
摸索着向前,水面沿着云织膝弯向两侧拨开,将浅淡的血迹一分为二。
她在其中摸到了几具无名白骨、又踢到了几柄锈迹斑斑的长枪。越靠近魈的气息,受到的阻碍便越大。
唤出逢生开路,剑光纵横,云织终于轻松了许多。
正是在这时,她向前摸索的手突然拽住一截破碎的布料。云织本是不怀希望的往上摸去,指尖却在须臾后触到富有弹性的□□。
还是活的。
她心一喜,点亮一捧萤火照亮身前,入目的便是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
她找了许久的人仿佛失去生机般,浴血躺在潭面,衣衫破碎,被身上源源不断流出的血液包裹着,惨白的脸在水中浮浮沉沉,于云织青色的光下如同鬼魅。
“魈!”
云织立刻把他扶起来,解开自身法力的封印,将富含生命的力量源源不断的传入魈的体内。
他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生机也在巨大的生命力注入中逐渐恢复。只不过曾经失血过多的状态无法改变,魈依旧没有苏醒,只能任由云织将他抱上岸,躺在岸边。
煞气与雾气丝毫不准备放过这个可口的食物,跟着往魈的位置赶来。
云织冷然凝视着这些秽物,将魈抱入怀中,用灵力包裹住,阖上眼展开神识屏蔽此处与提瓦特意识的感应,开始疯狂吸取煞气。
这事情她曾经做过一次,现在已经很熟练了。煞气对她毫无影响,甚至如同白水一般,她食用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也不知魈独自在此度过了多久,煞气好似无穷无尽般源源不断。云织吸收到烦时很想一掌把它们拍散,但一想到这与魈息息相关,只好压下烦躁。
与这次比起来,上次她在尘歌壶中撞上的魈散发的煞气简直是九牛一毛。那次她吃完就睡,这次却在煞气中感受到了无数妖魔鬼怪的哀嚎、愤怒、绝望、暴戾、血腥、诱惑与罪恶……
一切恶的意念在煞气的滋养下肆意生长,与以往只有怨恨和痛苦的煞气不同,云织活了几千年第一次遇到这么丰富的恶念集于人一身。
真是无法想象魈是怎么带着它们度过这么多年,还能保持着清冷正义,而没有堕入深渊成为变态的。
这些恶念不是一朝一夕生成,也不单是这些年魈解决掉的不祥之物。
还有一些古老到无法计算年限,但一定比魈久远的沉重力量。
它们作为这种煞气的基地,为后面群魔乱舞的嚣张恶念作养料,作基础,撑腰兜底。它们才是一切煞气的根茎,深埋于地下,难以拔除。
尖叫、哭喊、桀笑、阴暗的蠕动声、嘶哑的低吼声、指责谩骂、甜言蜜语一齐灌入云织的大脑中,坚持不懈想将她拉入深渊为伴。
她现在感受到的,才只是魈正在感受到的最浅显的折磨。
云织眼中闪过寒意,眼眸微抬,力量倾泻而出。
白色发带崩裂,发丝随力量狂舞,逢生一边摆脱拽着她剑柄的煞气和雾气一边在空中乱砍。感应到她生气的力量更是猛地吸了一口。直接化为人形跟着猛猛吃煞气。
她是无心无情的剑灵,最爱以这些残暴的秽物为食,没一会儿就吃得肚圆,操纵着煞气往剑身里跑。
剑灵吃饱饱,剑身也要保养漂亮才行。
不出多时,最后一缕煞气消散,头顶天光乍泄,空气中的飞尘在光中飞舞,寒潭像是披上了一层透明的纱。
潭最里侧有一颗参天古树静立,上面挂着的小木牌在雾气的拨弄下发出清脆声响,隐约有古朴歌声悠悠传来。如果能忽略满湖尸骨残骸,这里确实是一处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