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淮舟抱起宝玉,对程遇行说:“已经十二点了,你这是不打算走了吧?要不这样,明早你给我做早饭怎么样?”
程遇行咬咬后槽牙,无奈地说:“行!我给你做。”
周淮舟脸上笑出了褶子,“看你态度比较好。给你讲个,我在外国的心理诊所实习,遇到的案例。”
程遇行将抱枕垫在周淮舟背后,做出一份洗耳恭听的样子。
周淮舟问程遇行:“你觉得一个孩子,还是只有几周的胚胎的时候,有没有记忆?”
程遇行很快做出了回答:“那肯定没有啊。还是胚胎的时候,人的器官,都还没有发育完全。脑神经都没长出来,怎么可能有记忆?”
周淮舟说:“我当时实习的心理咨询室,有天来了一对夫妻咨询者,带着自己八岁的女儿,琼。琼一副乖巧可爱的模样,但她的妈妈,撩起她的衣服给我们看。小小的手臂上面,是无数条触目惊心的伤疤。琼从很小开始,就开始了自残。从高处跳下,用刀子划伤手臂,用脑袋撞墙。甚至来医院的路上,她还试图飞奔撞到行驶中的汽车。琼的行为让全家痛苦不已,而琼的母亲,更是一刻也不敢离开女儿身边。”
“是不是家庭环境影响?比如家里常常放映这种情节的电影?或是周围有这样的人,给了她不好的示范?”程遇行问。
周淮舟摇头,“我的老师刚开始也是这样判断的。但琼的父母都一一做了否认。琼的父亲是一名律师,母亲之前是副校长,生下琼之后,就当了全职太太。夫妻恩爱,家庭氛围很好。他们家为了培养孩子爱看书的好习惯,根本没装电视。据他们回忆,琼完全没有受到过,不好的暗示和影响。琼还有两个姐姐,一个哥哥,品学兼优,行为完全正常。而且,令人起鸡皮疙瘩的是,琼的这种行为,好像是与生俱来的。她还在摇篮里的时候,就一次一次试图自己摔下床。甚至他们想过,琼的父亲在法庭上指控过一个杀人犯,那个杀人犯当庭咬舌自尽。是不是那个杀人犯的恶灵,控制了自己女儿的身体,来报复他们?”
程遇行说:“不可思议。自残自虐这种行为,真的可能与生俱来吗?”
周淮舟没有回答程遇行的问题,而是继续讲了下去,“我的老师,开始给琼做全身检查,看是不是孩子,有化学中毒现象等身体问题。结果都是阴性反应。我的老师接待治愈的患者无数,但从未遇到过这样,似乎难以用科学解释的问题。直到无意中,我的老师和琼的妈妈聊天中得知。琼的妈妈,在发现自己怀了第四个孩子的时候,十分懊恼,因为她马上就要升任副校长。琼的爸爸也认为,他们家已经有三个孩子,不需要再多一个孩子。琼的妈妈和爸爸在反复商议之后,决定堕掉他们的第四个孩子,也就是琼。但最后因为琼的妈妈身体的原因,人流的风险很大。不能堕胎,所以不得已留下了这个孩子。琼的dna里,深深地印刻着,自己不被欢迎来到这个世界,自己是多余的,不值得活下去的,而且父母曾经要杀了她的情绪。我的老师从这个方面入手,给琼进行了创伤治疗。我的实习快要结束的时候,琼的妈妈带琼来复诊。听琼的妈妈说,琼已经基本康复了,没有了自残自杀的行为。我看琼,她的眼睛里,表现出一个八岁孩子应有的天真。不像刚开始来咨询室的时候,小小的眼睛里,满是厌世的情绪。”
程遇行叹气,“我想起一句话,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周淮舟问程遇行:“胚胎没有记忆吗?从这个案例来看,胚胎是有记忆的。同理,李净虽然那时只有十几岁,但她的dna里,已经有了被抛弃的宿命情感。她为了不被抛弃,衍生出了收养者女儿的人格,来和收养者进行情感连接。完全说的过去。”
程遇行抱拳,笑着对周淮舟说:“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周淮舟向题安扔了一个抱枕,“我这么给你干涸的心灵滋补养分。你应该对我说:‘感谢领导精准扶贫。’或者‘感谢老师给我扫盲。’”
程遇行回敬了周淮舟一个抱枕,“说你胖,你还哮喘上了。”
周淮舟回到卧室给程遇行扔出一张毯子,“明天早饭好了叫我。”
程遇行说:“yes!麦兜儿!”
周淮舟抱起宝玉,亲了宝玉的额头一口,“走,宝玉,咱回卧室睡觉去,不理这个人。”
程遇行将桌上的垃圾收拾好,将啤酒杯放在水管下冲洗干净。
回到了客厅的沙发上,躺了下来。
·
程遇行接到了李净的电话。
李净还是怯生生地先询问,他是否在忙,她想找程遇行说说小伟的事。
虽然被无罪释放,但她始终心里觉得不安。
程遇行说,自己现在正在赶往,一个案子的案发现场,不忙了给李净回电话。
李净小声地道谢,并解释说,自己不知道该和谁说这件事情,小伟明明是坠下山崖,怎么现在却失踪了。
程遇行说:“没事,你有任何关于小伟的信息,都可以和我说。”
程遇行和江喻白要去的地方,是距离市区六十公里的一个村庄。
村庄里有一座破旧的老房子。
据村里人说,这个老房子已经几十年,久无人居住。
位置偏僻,破败荒芜。
两天前的半夜,住在离老房子最近的一户人家,看到老房子冒着烟,像是着火了。
这户人家叫上村民去灭火。
因为老房子旁边就是水沟,火很快就被浇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