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来薛攀是一副“只要货好、钱不是问题”的模样,老牙婆立刻来了精神,愈发低三下四地赔笑道:
“薛爷您说笑了,这都是大人们赏脸,看得起我们罢了——您说要多少,我们马上给您安排?”
薛攀斜睨了她一眼,冷哼道:“你能弄到多少?我们就要多少。”
这话一说,那老牙婆愈发愣了,她有些迷惑地看了看薛攀,却见他脸上又冒出那种不耐烦的神色,心中不由得有些动摇。
这位薛家小爷的气势虽然足,但毕竟年幼,真的要是完全按照他的意思来,若是最后搞半天他又不买了该怎么办才好。
毕竟她这生意可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的。若是办砸了,主子爷肯定要生气的。
但是若是不做,这到口了的鸭子,就要飞了……
老牙婆十分纠结,迟迟不敢接话,只拿两个浑浊的眼珠子望着薛攀,心里头不停盘算。
薛攀也懒得再跟她废话浪费时间,直接起身,恭恭敬敬地对着林如海道:“叔父大人,这家买卖果然还是不行,不然咱们再找其他家看看罢,可别误了事儿。”
林如海虽然不知道薛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乐得配合薛攀——扬州瘦马这事儿,他也知道一二,不过不多。
所谓的“扬州瘦马”,就是那种专门人训练出来取悦达官贵人的小女孩子们,这都是当地的盐商搞出来的,算是娼妓的一个大流派。
虽然知道这门生意里面藏污纳垢,但是林如海之前一直都在外任职,并没有到过扬州本地,故此虽然早有所耳闻,却并没有亲眼见过。
此时此刻,见到这些年幼的女孩子们如同牲畜一般被人买卖,林如海心中自然也是又心痛又气愤——实在是太过于灭绝人性了。
他自己也有女儿,而且也一直将女儿黛玉视作掌上明珠,只要想到有跟黛玉年纪一样大的女孩子被卖到这个地方来,他就心如刀绞。
如此一来,不管薛攀要做什么,他都会支持的——因着他已经看出薛攀并不是真的要买什么“瘦马”,而是想要解救这些女孩子们。
那么,他自然得要全力配合才是了。
故此,薛攀一招呼他,林如海就十分配合地冷着脸跟着站起身来,意思是同意薛攀的意见,准备跟着他走人了。
薛攀和林如海相互配合,果然打了那老牙婆一个措手不及。
她立刻慌了,马上赔罪道:“两位爷息怒,老身并不是这个意思……姑娘么,要什么样儿的没有呢?两位爷既然想要年纪小的,老身马上帮两位找便是。可千万别提什么别家——整个扬州城的牙婆,都得尊我们家为首呢。”
她一边儿说,一边儿将刚刚奉茶的女子叫出来,对着她低声耳语了一番,然后转头笑着对薛攀和林如海道:
“请两位大人稍等片刻,再看看我们这里剩下姑娘可有没有什么何意的——二十九,你来唱个曲儿,其余的,该奏乐的奏乐,该舞起来的都舞起来,若是伺候的两位大爷不高兴,仔细你们的皮!”
听得她这么一说,场上的姑娘们面色微变,眼神中不免都露出了些恐惧可怜之意。
林如海看着心中着实不忍,转头看向薛攀时,却见他一张漂亮的小脸绝无表情,如同笼罩着一层寒霜,显见得是十分生气。
这一个月来,林如海跟薛攀也算是朝夕相处,对这位小世侄的了解也更深入了不少。
林如海知道这位小世侄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极其有主见,遇事也十分有决断,能力见识都比许多年长者更高,故此愈发倚重薛攀,已经将他当成了“忘年交”,而不是什么小辈子侄了。
但饶是如此,他也从来没有见到过薛攀露出今日这种表情,总感觉好像这孩子要忽然发难做出什么大事儿来一样。
林如海心中有些忐忑,但是也知道此刻并不是询问的时候。
他们这次来这里假借着买扬州瘦马的幌子过来,其实是为了把这家子人背后那个人挖出来。
有谁想得到,这扬州城最大的瘦马买卖的店家,居然是朝廷命官呢。
虽然是假托了别人的名义,但是林如海之前早就派人查到了这家店的底细——正是本地最大的贪官,两淮盐运使夏某人。
贪腐,再加上人口买卖,简直就是罪加一等。
不过,从这里突破,不但能够惩治那个官员,还能够暂时不打草惊蛇,不惊动其他的几个大硕鼠,倒也是个非常好的掩护了。
林如海跟薛攀共同商定了这个作战计划,今日就是过来实践的。
万万没想到,中间居然还出了这么一个小插曲。
这是想要顺藤摸瓜的意思?
但若是贸然把事情闹大,也很难把控,不知道薛攀到时候又打算如何收场呢?
林如海忽然就有些好奇,但他也不动声色,只管按照薛攀的说法配合他行事。
好在很快,这个谜底就要揭晓了。
那老牙婆倒是真的有几分本事,居然很快就按照薛
攀的要求给他们找来了十来个十来岁的小姑娘。
看着这些孩子在他们面前一字排开,俱都瑟瑟发抖,看着十分可怜,林如海只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薛攀却还是那么一副表情,甚至他的脸上还浮现出了一丝冷酷的笑意:“这批货不错,爷都收了。给爷安排安排,现在就都一起带走。”